促使联系减少还有另一个原因。埃尔尼的住处离爱丽舍宫只有一步之遥。1961年7月26日,法国秘密组织在埃尔尼寓所的楼梯间安放了一颗炸弹。埃尔尼虽然幸免于难,但这件事却使他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令他的行动大为不便。于是他不得不请求苏联情报机构停止和他的接触。
虽然克格勃暂时中断了与埃尔尼的联络,但“社会主义大家庭”情报机构的小兄弟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老大哥用重金培养的“鼹鼠”的。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埃尔尼又“意外地”碰到了另一个东欧国家情报机构的一位间谍。
这个情报机构就是罗马尼亚国家安全局,当时它在法国的情报工作正开展得红红火火,令人刮目相看。自1958年12月起,罗马尼亚在法国情报机构的负责人就是它驻法国大使馆的首席参赞米哈伊·卡拉曼。
卡拉曼当时是苏联东欧情报界的骄子,在法国任职数年,与法国各界人士交往十分广泛密切,在吸引猎取“目标”方面,无人能与他相匹敌。
卡拉曼发现埃尔尼十分健谈且善交际,但常常囊中羞涩,无法应付他的奢侈开销,便派手下的一名间谍与他联络。结果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于是埃尔尼又投入罗马尼亚人的怀抱,而罗马尼亚人给他起的新化名叫“迪努”。
罗马尼亚国家安全局1962年12月14日起草了一份关于埃尔尼情况的报告,详述了他过去与苏联东欧国家情报部门的渊源和他在法国政界的广泛关系,建议利用他收集法国的政治情报。在这方面,罗马尼亚人可谓独具慧眼,选得相当准:埃尔尼刚刚参与了法国统一社会党的创建工作,并开始接近密特朗。
1963年3月,克格勃见埃尔尼提供的情报油水越来越大,便决定把埃尔尼从小兄弟的手中抢过来,自己直接操纵,不再让罗马尼亚插手其间。从那以后,无论是保加利亚,还是罗马尼亚都不得不忍痛割爱,与埃尔尼断绝了来往。
1981年,随着密特朗当选为法国总统,深受器重的埃尔尼,也顺理成章地被任命为国防部部长,掌管法国的核政策、情报机构和战略防务等与法国安全和利益休戚相关的事务。
苏联东欧国家的情报机构得知后,皆欣喜若狂,觉得这回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纷纷想经由日内瓦与埃尔尼建立新的联系途径。但因风险太大,最后只好作罢。
然而埃尔尼的心里此时也不平静,被苏联东欧国家情报机构精心保存的他从事间谍活动的记录,尤其是有关酬金的记录,始终像悬在这位新任国防部部长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宝剑,令他心惊胆战。更令他寝食难安的是,这些国家的间谍机构都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它们为谁支付了酬金,对方都要出具一张收据。而且每次接头的情况,也要记录在案,供这些国家的情报部门相互传阅。这就等于明确无误地告诉埃尔尼,你要是敢对我们三心二意,我们就会翻脸不认人,通过贵国之手把你送上断头台。
巴黎《快报》对埃尔尼间谍案的调查,尽管貌似言之凿凿,但它仅仅涉及1963年3月以前的情报,对埃尔尼1963年3月出任国防部部长后十几年的情况,则不甚了了,留下一大片空白。
这就不能不给人们留下一大串问号:埃尔尼在1963年后,是断绝了同克格勃的联系呢,还是继续秘密为他们效力?如果他继续为克格勃效力,那么他一直持续到何时?法国的最高国防机密是否一直为苏联东欧国家的情报机构所掌握?如此等等。所有这些问题,都令法国人不寒而栗。而法国情报机构和密特朗提交的那份著名报告,对此只字未提,《快报》的调查也是到1963年戛然而止,这就不能不令人产生极大的疑惑。
前国防部部长让·皮叶尔·塞弗曼说:“如果埃尔尼是什么间谍的话,那他只能是密特朗总统的间谍。”1985年接任埃尔尼的国防部部长波尔·凯尔则愤愤不平地说:“人们有理由质问,这些臆造的揭发材料为什么会偏偏现在才发表?”而绝大部分持怀疑态度的人都一致指出,《快报》的调查材料为什么没有一份文件提到1963年以后的事情?
曾与埃尔尼接头的那位克格勃高级官员在获悉《快报》对他的指控后,遂于1996年11月13日致函俄《消息报》,断然否认他与埃尔尼有任何来往。保加利亚的那位外交官尼柯洛夫,则只承认他认识埃尔尼,但否认他与埃尔尼有间谍联系。
美国人的出面,更使埃尔尼一案扑朔迷离。中央情报局前副局长华尔特不容置疑地说:“我绝对不相信《快报》对埃尔尼的这些指控!”他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埃尔尼是第一位获准参观美国战略核潜艇的外国政府高级官员,中央情报局的人亲切地称他是“美国的伟大朋友”。而埃尔尼入阁后,极力推动社会党人靠拢北约,反对苏联在欧洲部署SS-20导弹。于是美国人认为埃尔尼是一个铁杆“亲美派”,对他绝对信任。如今有人说埃尔尼是苏联间谍,在充当鼹鼠挖美国和盟国的墙脚,这让美国人的脸往哪儿放?
面对所引起的轩然大波和激烈的指责,巴黎《快报》却显得泰然自若:本刊的调查事实俱在,不容置疑。至于你们那么多疑问的最后答案嘛,对不起,它们全在莫斯科克格勃的绝密档案里。苏联不是已解体了吗,听说秘密档案开始公开了,你们可以去查呀。
现在的问题就这样摆着:埃尔尼已撒手人寰,死无对证;法国政府对那份绝密档案守口如瓶,丝毫不透;整个案情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克格勃再不出来作证,恐怕此案永远也别想理清了!
★在美国隐藏30年的间谍
利普卡自以为他过去为克格勃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万万没有料到,某人的一纸诉状会把他打入大牢……
谍海风云,诡奇难测,当今世界,美国尤甚。轰动全球的埃姆斯间谍案刚刚尘埃落定,扑朔迷离的尼克尔森间谍案方才开始审理,如今又冒了个更加神秘的间谍利普卡。此人原为美国国家安全局办事员。但早在1965年,刚20岁的利普卡就与克格勃搭上了关系,一直到1996年才东窗事发……
1945年,利普卡出生于纽约州尼亚加拉瀑布城,1963年应征入伍,同年年底被派往美国国家安全局总部担任办事员。当时国家安全局的主要任务之一是负责侦听全世界军事、政治通信线路的情况,一向被认为是美军要害部门。
20世纪60年代初正是冷战处于剑拔弩张的时期。当时克格勃处心积虑地欲将自己的一些“地下人员”安插到美国从事间谍活动。1965年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利普卡与费舍尔夫妇邂逅相识。这样一来二往,利普卡欣然同意与这对夫妇合作,间谍生涯自此便正式开始。
作为国家安全局办事员,利普卡整天埋在绝密文件堆里,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他每天都要收到信使们交来的大量秘密报告。这些报告分别来自中央情报局、国务院、国防部、海陆空三军情报机关及国家安全局各个分局。凭借这近水楼台,利普卡要出卖什么情报,简直是易如反掌。
利普卡前妻戴维丝向联邦调查局详细叙述了利普卡间谍活动的情况。
1966年,利普卡与来自巴尔德摩市的戴维丝小姐坠入爱河,并很快结为连理。婚后,小两口恩爱有加,感情甚笃。利普卡对娇妻也就毫不隐瞒,无话不说。一天晚上,他对戴维丝说,近两年来,他一直在向苏联人出卖秘密情报,为此已经接了不少钱。时隔两个月后,利普卡带妻子去马里兰州游玩,中午他们在一家餐馆就餐。实际上,他是要借此行,去位于该餐馆附近的密林深处中的一个联络点送情报。与他联络的是一个自称叫“伊万”的克格勃间谍。
该餐馆距首都华盛顿25英里,当时这是允许苏联外交官从苏联使馆出行的最大距离。利普卡每次从上述联络点回到他们在巴尔德摩的寓所,都要带回“伊万”事先放在那里的赏金。小两口常常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张一张地数钱。每次通常都是500美元或1000美元,有时还更多些。有一次,利普卡兴冲冲地向妻子展示三架微型照相机,其中一架还是“旋转”式的。这种照相机是苏联间谍专门用来拍摄秘密文件的。利普卡有时还借在公园下棋之机与“伊万”会面。他时常在戴维丝面前吹嘘一气,说“伊万”教他学会下一手好棋。
1968年11月,利普卡结束了军旅生涯,遂携妻回到故乡兰开斯特。不久,费舍尔前去找过他。同年12月,费舍尔夫妇离开美国。后来戴维丝对联邦调查局说,利普卡从国家安全局退役时,曾偷偷带走一大捆秘密文件。返乡后,利普卡继续从事间谍活动,但到1974年,他同克格勃突然中断了联系。
时光如水,斗转星移,转眼到了1996年年底。利普卡蓦然回首,发觉自己已为克格勃充当间谍30多年了。自从1974年突然与克格勃“断交”以来,他在家乡一直过着平静的、默默无闻的生活。周围人也不把他当“人物”看。更有甚者,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像是没他这个人似的。这也正好是利普卡所希望的,因此他内心不禁窃窃自喜。利普卡自以为他过去为克格勃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万万没有料到,某人的一纸诉状会把他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