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只是，入眼出的床顶，分明就不像是记忆中自己在百兽城的简陋卧室。
她猛地翻身起来，惊觉自己不是做梦，一年多来的记忆好似潮水一般在脑中过了一遍，让她愈发头疼。
“夫人，你怎么突然坐起来？小心肚子里的胎儿……”
“肚子里的什么？你说我肚子里有什么！”珑玉惊叫起来，声音都走调了，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
白玉兰咬咬牙，重复了一遍：“夫人，你怀孕了。二爷已经仔细看过脉象，不会错。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么说……就是那些日子发生的？
愣了片刻，珑玉忽然惨笑起来，把白玉兰吓得魂飞魄散，扶住她一个劲儿地劝，但珑玉还是笑个不停，眼泪从眼眶中挤出来，一张花容变得凄惨扭曲。
“老天无眼啊！居然……让我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以真的让我怀上了！为什么不肯给我和焚渊一个孩子，为什么！我不要他，我不要他！”
嘶吼着，她就要拿拳头去砸肚子。白玉兰死死拉住了，劝道：“夫人别伤心得疯了，这孩子虽然你不愿意要，可他毕竟救了你的命！听说，风清流和水澜两位上仙本是奉命来抢你出去的，被祖母元君拦下了，现在真君传来了明令，暂缓对你的一切处罚。”
好讽刺，这个她不想要的孩子，竟然是唯一救了她性命的人……
珑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的几乎疯了。
白玉兰捋了捋珑玉的鬓发，狠狠掐了她的肩膀一下，让她散乱的眼神终于聚集到了自己的脸上。
“夫人，还记得以前你说过什么吗？如果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放弃。她是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就算她再不想要，但也是她的孩子。
打掉他，这样残忍，她做不出来，再者，自己偷偷打胎，难保身子受损，这是她最惧怕的。若是放得下这个，当年她何不喝下城主夫人制作的寒茶，一了百了？
珑玉呆愣住了，但神色也清明了许多，没错，自己其实早有决断的。
白玉兰长叹道：“其实我多想夫人能继续下去，把这个残害妖族的火坑给填平。你怀孕，我跟你一样难受失望。”
珑玉喘息了几口气，虚弱地说道：“你没有言灵契约的束缚，我可以想办法送你离开。”
“我知道……真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如何？事实已成事实。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焚渊，到底是我辜负了你……
她一生不肯轻易服输，即便骂名累累，也总是为着自己的目的不断站起来。多少算计，多少谋略，得来了别人做一辈子的梦都想得来的东西。财富，权势，甚至以凡人之身加入仙籍……
到头来，她还是算不过老天，挣扎不过命运。
无法再继续挣扎了，她已经看不到希望。这辈子，就这样了结在这里吧。至于这个孩子，若能长大，随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心已经埋入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