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居信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果然，神智正常的人，不可能做出超乎情理的事情，珑玉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一个目的。
他能够庆幸的是，珑玉至少没有欺瞒他。
看到他这副样子，珑玉也能猜到一些他的心思，说：“我之所以指明要你来组建商队，就是因为在家人之外，我只能相信你。以后你一定会为了我而做一些事情，也许有利于你，也许不利于你，你可以选择，毕竟灵气必须经过你的手才能到云上城，我也奈何不了你。”
“你这么说，岂非是在刺激我？可是你真的让我很为难，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将会让我做什么样不利于我自己的事吧？”
珑玉无奈地笑道：“居信，你太了解我了，真让我感到害怕。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能预见，对你不利的事，也就是对你的家族，对整个人族不利的事。”
“会有这么严重？”
“当然，因为包括你的家族在内的所有人族都是仙族的仆从，不利于仙族，就是不利于你们。比如说，我要像引发妖族内乱一样挑起仙族内乱，你认为这是否不利于你，不利于你的家族呢？”
元居信轻笑了一声说：“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不会这么一惊一乍。只要土地依然能长出庄稼，太阳仍旧东升西落，我的父母安度晚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天会崩塌，阳光会黯淡，一切都将销毁不复存在呢？”
“玉儿！不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这是你能做到的事吗？若你是在考验我，这个问题未免也……”
可是珑玉看着他的眼神却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回想起了兽族手中那个几乎毁掉整个宫廷的法宝，还有仙族手中那传承自远古时期的神器……
“你真的这么想？玉儿，毁掉一切对你有什么好处？至于到这地步吗？”
珑玉没有辩解，说：“我唯一能做的是，确保少数人的安全，其中自然有你的家人，可是人族、仙族、妖族，甚至兽族，都将崩毁。”
元居信的双眼瞪得老大，还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也包括兽族？”
“因为……”珑玉略带一些伤感地说，“这本来就是必然的结果，我只不过顺势而为而已。”
“毁灭是顺势而为？”
“就像言灵契约，毁灭之后，便是自由。顺便一提，你觉得言灵契约这种东西，是应该出现，是应该捍卫的吗？”
元居信深吸一口气，还是有未能完全明白的地方，问道：“就算是为了你身上的契约，也不至于要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关键在于，你所动摇的那个位置是否是全局的要害……是仙族人一定要迎我进城，一定要我为他们换取灵气，一定要把命脉交到我的手上，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将影响深远。我要毁灭一个家族，结果就一定是掀翻整个仙族。”
此时此刻，元居信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的身体里忽然有一股炽热的东西在奔流，是他过去拼命压抑的，不容许自己放纵的东西。
他原本就认为，人从来都是脚踏实地才能生存的种族，有没有天上的神明，并不是那么地重要。可是既然有，当然要虔诚侍奉，将其推翻的想法绝对不能存在，因为他毕竟是神官的继承人。
现在，他心中咯噔一声响，就好像什么东西被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