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风雨神图前的不止有河管家,还有珑老爷庶出大哥的妻子文氏,以及文氏的一双儿女。河管家是文氏的异母弟弟,从他房里找到了投钱的字据,也就相当于从文氏房里找到的,但她不过是个妇人,这责任只能追究到她儿子身上。
珑珏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发愣,虽然是偏房,但她儿子珑玥却是珑家唯一的男丁,说不得还要靠他传递香火,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文氏别的不清楚,自己儿子在珑家的地位却是很清楚的,所以虽然跪着,也没哭也没闹。珑玥自己更是没当一回事。只有河管家,他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这一次自己一定是会被推出去为珑家顶下这一刀的。
他一个下人,没有那份财力去投给酒楼,一把年纪,更没有那个胆子。然而这些话他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
珑珏的声音好似从地底下传来:“经商并不是我们珑家家法里明文规定了不许做的,这毕竟是一条生路,如果珑家破败了,未尝不可以做这条营生。可是我们珑家现在还是风雨神官,这件事就万万做不得!你们为什么还要做这种糊涂事,让别人抓住咱们的把柄?”
这“你们”两个字,并没有单指河管家,文氏和珑玥都吃了一惊,抬头瞪着珑老爷。珑珏继续说:“不用这样瞪着我,等明天城主定了我的罪再说。你们从现在起,就在神图的屋子外面跪着思过。”
文氏直起身叫了起来:“老爷,为什么我跟我儿子也要思过?事情跟我们又没有关系!……顶多,算是个监管不明,让自家人捅了篓子……”
珑珏道:“这话你可以去跟城主说。如果我只是打发掉一个管家,而珑家毫发无伤,那这一刀城主就会替我砍下来,到时候,你和你的儿子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你唬我呐!一人生病,全家吃药,这算怎么个事儿?哦,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娘儿俩替珑家挡灾?”
珑珏狠狠一拍桌子,喝道:“关不关你和你儿子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非要我把脸皮撕破不成?嫂子,我看在我死去大哥的份儿上喊你一声嫂子,我们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好生教导,却让整个珑家都跟着受过……还想我能轻饶你们吗?”
文氏脸色大变,一屁股坐了回去:“你……你打算做什么?你也知道我儿子是珑家唯一的男丁,你可不能……”
珑珏惨然摇头道:“不孝之子,还不如没有!”
文氏倒抽一口冷气,便开始哭天抢地,拽了拽儿子的衣角,珑玥也开始嚎啕大哭,哭他死去的父亲,哭他死去的爷爷,哭珑家要绝后,一时间乌烟瘴气。
还没进院子,珑玉就听到了文氏的叫骂之声,不禁冷笑:“珑家世代书香,侍奉神明,想不到竟能出这样的人才。”
“你们这一屋子没有良心的狗东西,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拿我们去挡刀哇!老天没眼,他们自己绝后,丧尽天良啊!”
“幻雾,去掌她的嘴。”
混乱之中没人察觉她的这一句话,等幻雾的巴掌打到文氏脸上时,所有人都跟被冻住了一样没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