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备车追上!”崔丞相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
华皇子府,正殿。
月钧华所居住的华阳殿是整座府邸中最大最奢华的一所宫殿,雕梁画栋的正殿燃起十二架宫灯,铺洒一片光辉。
毒夜正坐在床前,面无表情地查看月钧华的外伤,很快就报出了一串中药名,叫下人去熬药,外敷内服,一应俱全。
殿门外,一名戴面纱的女子焦燥不安地等待着。
杜晴烟原是守在内殿的,但皇上一来,她就必须得回避。
而此时,一道女子的身影冲出黑暗,踉跄着直奔主殿。
崔珍珠?杜晴烟认出了她,也知道这位正是月钧华新近联姻的未婚妻,一抹深深的忌妒与愤怒涌了上来。
崔珍珠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推开房门跑了进去,嘴里叫道:“华哥哥,珍珠来看你了。”
她一进去就扑倒在月钧华床榻前,握住了他的手,眼光主疼地看着月钧华昏睡中的面庞,眸光充满了忧色与紧张。
和月帝见毒夜已经开了药方,九曲指与落云曦也没说什么,心终于放下了,笑道:“难为崔家女儿这么有心,咱们走吧。”
崔珍珠正在这时回头看了落云曦一眼。
落云曦知她有事,便说道:“皇上,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以免华皇子伤势有变。”
和月帝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吩咐身边两名大内高手留下护卫。
官寒深深看了落云曦一眼,用眼光示意她万事小心,随着和月帝离开。
屋内的人走得只剩下崔珍珠与落云曦两人。
“华哥哥的伤真的没事?”崔珍珠压根儿不放心。
“没事,不过,你怕是要有事了。”落云曦淡淡勾唇。
“为什么?”崔珍珠惊疑不定,突然间,目光落在大门上,眼光瞪圆,“她敢现在动我?”“没有什么她不敢的事,只要你威胁到了她。”落云曦压低了声音。
而就在这时,门被推了开来,杜晴烟一脚跨进主房,右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冷冰冰的小脸。
没有说话,她直接走向月钧华,身后的几名御林军紧跟着上前护卫,不离左右。
“华……”她轻声唤了一句,左手抚上他的面颊,很是亲昵。
崔珍珠气得难以自控,喝道:“你规矩点!别碰到华哥哥的伤口!”
“我小心着呢,就算碰疼了他,华也不会怪我。”杜晴烟红唇一扬,声音染着几分讥诮,似乎有意挑衅崔珍珠的尊严。
要知道,崔珍珠现在可是月钧华的正式未婚妻。
“够了。”落云曦打断了崔珍珠还想说的话,冷声道,“我可不是来听你们斗嘴的,珍珠郡主,毒夜交代的伤药都开好了吗?你去看一看,好了的话端过来,给华皇子换上。”
刚回华皇子府,大夫给月钧华开的普通的药材,毒夜的灵药方子要等熬好后才能用。
想到等会儿自己要亲手给月钧华上药,崔珍珠很是高兴,脚步轻盈地行出房门。
屋内的气氛再次凝滞到了极点。
“落云曦,你想帮着崔珍珠来对付我?”杜晴烟忽然声若冷冰地开口问道。
她熟悉崔珍珠的脾气,那个骄纵的郡主,除了畏惧个别人之外,对于其他人的话,从来不会听从的,但即便落云曦用了“命令”的语气,她也没有拒绝。
崔珍珠与落云曦只怕已经结成统一战线了。
“对付你?你还需要我和崔珍珠联手对付?”落云曦讥讽地笑出了声,“你别忘了,崔珍珠以后嫁过来可是华皇子正妃,一手掌控皇子府后院,你一个无名无分私奔的小妾,随便一句话就能被处理掉!?”
这“正妃”和“无名无分”的鲜明对比令杜晴烟气得脸色苍白,面色胀红说道,“将来,华一定给我一个盛大的婚事!只有我才能配得上她!你可别小看我,在天夜时,我是阴沟里翻了船,才会栽在你手上!何况现在毒夜是我师父,我可不怕你!”
“哦,毒夜是你师父……”落云曦似乎才想起这件事,点了点头,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宣纸,笑盈盈道,“我忘了告诉你,毒夜师母要我带来一封信给你。嗯,信中要和你单方面解除师徒关系,原因呢,则是你心狠手辣,不尊师爱友,团结师哥。”
她说着,右手一弹,轻飘飘的宣纸便飞向杜晴烟。
“你胡说八道!师母怎么会要赶我出门?”杜晴烟根本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一把攥住了宣纸,打开一看,心凉透了。
“落云曦,这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抱上一个粗大腿的杜晴烟被事实刺激到了,跳起来冲落云曦吼道,几乎忘记了病榻上月钧华的存在。
“你还真说错了,这不是我的主意。毒夜是我师母,她怎么能收一个随时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为徒呢?”落云曦脸色未有丝毫改变。
杜晴烟讥笑起来:“可我还是她徒弟,怎么不见她找你麻烦呢?呵,我知道,一定是为了九曲指。”
“我并没有想害你,从始至终,都是你在算计我。杜晴烟,曾经我也对你有过愧疚,但你却不停地对付我。别以为我手软,只是觉得时机未到而已。”
落云曦说着,嘴角勾出一抹艳丽绝伦的笑容。
一股淡淡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周围……
杜晴烟气得脸色胀红,怒声叫道:“落云曦,你逼得我退婚,成为三国笑柄,难道不是给我的最重一击?是的,我想你死,我一直都想你死!我曾经还请了骷髅军团的人要你的命,可惜你命大,一直活到现在。”
她越说越亢奋,精神似乎有些不受自控,冲上来便要打落云曦的耳光。
落云曦扭住杜晴烟的手腕,迫得后者整只胳膊都被翻转过来,她只能强忍痛苦,狠狠瞪住落云曦。
落云曦不仅不生气,相反的,眼中还染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中暗隐着嗜血,她低低地念道:“叫吧叫吧,让叫声来得再猛烈些!”
面前的杜晴烟很给她面子,再次气冲冲地叫道:“我恨你,更忌妒你!你到底走了什么好运,澜风竟然护你如此!你要知道,曾经无意碰过澜风衣角的两名千金小姐都已经被我暗中买了命!君澜风是我的,谁也不许碰他!包括你,落云曦!”
“哦?两名千金小姐?”落云曦心中吃惊不已,竟然还有这事?
看来她这迷魂香效果还不赖,杜晴烟的神智果然不清了!
“哼,她们好大胆!居然借着敬酒之名,拉扯澜风的衣袖。虽然澜风避开了,但拂起的衣角还是被碰到了。当天我就叫人斩断了她俩的手,要了她们的命,看她们再拿什么去勾引,哈哈哈!”杜晴烟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殊不知,身后床榻上,男人的一双利眸缓缓睁了开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呆呆地转向头顶,一声不作。
落云曦想象得到,像杜晴烟这样阴暗的人,内心世界中一定藏着咸为人知的东西,她正好借此试一下新制的迷魂香毒效,不曾想杜晴烟还做过这种事。
房门外的崔珍珠打了个寒噤,顿觉浑身好冷。
杜晴烟果然如落云曦所说一样,心狠手辣,足智多谋,太可怖了!
“咣当”一声,右手托盘内的药鼎无意间一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落云曦右腕一转,收回了袖中的迷魂香,转身,脚步不急不缓地向房门走去。
房门是虚掩着的,落云曦还未到时,门便已被崔珍珠用左肩顶了开来。
她双手端着沉重的药鼎,十分珍视,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旁的小几上,回头问落云曦:“现在能给他换药吗?”
她看着月钧华苍白的容颜,声音哽咽。恨不得他身体上所有的伤口一夜就被灵药治好了。
“当然能。”落云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月钧华轻颤的羽睫上扫过,微微一笑道,“杜小姐,咱们还是出去吧,这里的空间,交给华皇子和未来的华王妃吧。”
杜晴烟吸入的迷魂香渐渐淡了,她皱起新月般的两弯长眉,冷声道,“凭什么我要出去?华醒了后,不会赶我出去的。”
落云曦还未说话,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烟儿留下。”
说话的正是月钧华。
杜晴烟得意地勾起唇角。
落云曦却是神色自若地一拍手道:“既然华皇子醒了,这里想必也没有我的事了,大家自便吧,我可要回府了。”
说完,她在杜晴烟震惊的眼神中快步出门。
到了无人处,落云曦命跟随的大内御林军支开闲人,自己站在偏厅厅角偷听屋内谈话。
她并没有人偷听的嗜好,可亲手排演了这么一场戏后,总要知道效果对不对?
屋内,沉默了良久,月钧华凉淡的声音传来:“烟儿,当初你不喜欢落云曦是因为君澜风待她不同,为她弃了你。那两个千金小姐呢?君澜风连正眼都没看她们一下,她们只是爱慕,居然就有罪到死吗?”
他问得极淡,但声音背后的悲凉难以叫人忽视。
杜晴烟喉头一滞,脸色惨白。
她何时说过这话?怎么月钧华都知道了?
“那两名小姐遇难时,我们都知情,当时,你还笑着问澜风是不是他下的手,现在看来,真是太虚伪了!”
月钧华说完,疲累地垂上眼睫,了无兴趣。
当初,杜晴烟因两名千金小姐一同遇害的事而垂泪伤痛的模样再一次浮上脑海。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两人会是杜晴烟害的!
其实,这事如果杜晴烟干脆地承认,兴许月钧华还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她的虚伪,让他心中那个善良被落云曦逼得走投无路的杜晴烟的形象,这一次是真正地一落千丈了。
杜晴烟手足无措,大脑内轰轰作响。
看到月钧华失望地闭眼,她更是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华……”她放软声音,无比委屈地唤道。
杜晴烟娇嗔的样子是他从前最爱,可现在一想起当年她手染鲜血后也能笑得这样开心,月钧华便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