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曦儿啊,还真是调皮!
宫女们散去,落云曦也乏了,随手一弹,一粒黄色药丸便蹦进崔珍珠那极力张合的红唇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崔珍珠说完后才发现,她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原来无肠在她服下药丸的同时,解了她的哑穴。
“也没什么,只是可以致人心脉紊乱,痛苦死去的毒药罢了。”落云曦坐回到太师椅上,捧起已经凉掉的茶,眉头微皱。
一名有眼色的宫女立刻狗腿地跑上来道:“公主,奴婢给您换茶。”
落云曦可不担心她会下毒,点了点头。
听说是毒药,崔珍珠脸色大变。
她可是知道落云曦的身份的,其实今天来,原本就是想向她要一个治脸的药方,结果事情闹成这样,药方只怕也要不到了。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外人知道。”落云曦说完,淡淡磕上眼皮。
崔珍珠拿起面纱捂住脸,冰冷的眼神在那群宫女脸上扫过,转身,大步离开。
待宫女捧了热茶上来,落云曦便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原想叫无肠留下,结果这小子跑得比流星还要快,一眨眼就没踪迹了。
落云曦不由“咯咯”娇笑,冲殿外叫道:“无肠,你跑这么快干嘛?难道你家小姐还会煮了你不成?”
躲在墙头的无肠愁眉苦脸,落云曦是不会煮了他,但中山王会啊!
“算他识相,跑得快,否则,本王一定要把他扔到墙外去。”君澜风哼了一声,从屏风后缓步而出。
“咦,你怎么爬起来啦?去睡吧。”落云曦赶紧起身,顺手将茶水递给他。
“不渴。”君澜风接过茶,却是放回桌上,一拉她的手,便将她拦腰抱起,笑道,“等你呐!”
再无外人打搅,两人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夕阳西下才起来。
晚间,宫中还有一场盛宴,款待在京的所有异国使臣,也是白天封王大典的延续。
待君澜风离开后,落云曦才在箱子底翻出一套新衣,宽袖收腰式的大红色轻锦流纱裙,裙摆极长,镶钻点玉,璀璨生辉。
在天夜颜府住时,颜国公不知道叫人给她做了多少套新衣,这件也是其中之一,因颜色很亮很正式,落云曦从未穿过。
今晚,作为和月国近几个朝代的第一位嫡系公主,她,完全有资格来驾驭这种红。
对着铜镜,落云曦捧着匹缎般光滑的长发犯了愁。
能配得上这衣衫的自然只有蛇髻,但她却不会挽……
一旁侍衣的宫女见状,大着胆子说道:“公主,奴婢会流星斜月式簪发,您要不要一试?”
落云曦思忖着点了点头,反正她是压根就不会挽头发的。
宫女的手很巧,不一会儿便挽成了发髻。
长发被挽成两层高髻,发端斜坠向左,插了根白玉发簪,刘海被一齐梳向右侧,和挑出来的一绺长发一起编成精致的柳辫,在脑后融进髻尾,挽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很好,赏。”落云曦拾了梳妆台上一根金簪递给她,有罚有赏,有张有弛才是正理。
宫女没想到云曦公主出手如此大方,欣喜地行礼道谢,接了簪子,服侍得更加殷勤了。
月牙殿,丝毫不输天夜皇宫的繁华。为给贵客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和月帝更是一点也不吝啬,硬是用灯火将宫殿堆成绚烂的海洋。
大殿内,高朋满座,谈笑风生。
君澜风坐在贵宾席上,后背挺直,右手执了玉盏把玩,眼光淡淡扫视殿内。
他身旁一周座位都是空的,越发衬得他孤傲冷漠。
不是没人来跟他套近乎,而是有意讨好他的人都不敢直接坐他身边,过来敬杯酒,说几句话,便不自在地离开了。
和这位天夜的中山王谈话,你要有足够承受他那犀利眼神的勇气,否则,光那目光,就会让你倍感压力。
“皇上到!皇后到!寒王殿下到!”外面小太监撕破喉咙的尖叫,压制住了殿内的喧哗。
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只见和月帝一身明黄色外衫,满脸喜气地走进大殿,他左边站着的是皇后,右边的官寒一袭银色珠玉衫,水晶束发冠,剑眉星目,高鼻红唇。炫目的灯光下,几乎看不见他脸上被脂粉掩盖得淡薄的疤痕,反倒是颜如玉,肌似瓷,尽显俊俏。
“恭贺皇上,恭贺皇后,恭贺寒王!”众臣低下头时,眼中仍是止不住地惊艳。
月天皇子当年真不愧是三国美男子!即便是只有七分相似,而且只肖其形,难肖其神的官寒,也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君澜风站在阶下,看着这一幕,突觉一股阴寒如冷水般蔓延过来。
他不禁略侧身,余光扫到了离此不远的月钧华。
男子紧握拳头,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好,好一个官寒!
父皇到底什么意思?
可从没有一次宫宴,哪怕是封皇子的那一次,父皇也没有亲自陪他出场,都是他等了好久,父皇才姗姗来迟。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一旦有了对比,这差距就大了!
“起吧。”和月帝坐到高阶上的龙椅,示意官寒也在身旁坐下。
月钧华眼眶都瞪红了,就算没有官寒,他也从来没坐过父皇身边的位置!
不,不,官寒不会是父皇私生子的,他长得太像月天了,就算是叔侄,也不可能这样像,他一定是月天的亲生儿子。父皇只是想给天下一个交代而已,以示皇恩浩荡。
月钧华好好安慰了下自己,这才略微宽了点心。
官寒一上场,眼光便在殿下扫了一圈,落云曦还没有到。
和月帝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眉头微蹙。
他原本没将落云曦放在心上,但既然封了她云曦公主,那也就是正式接纳了她的身份,但她如何还没过来?要知道比皇帝还要晚来,这可是大不敬!
一袭红衣穿行在皇宫的婆娑枝影间,月光忽明忽暗,将一道身影拉长。落云曦右手勾了一只六角睡莲楠木灯,一个人默默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
她习惯于像鬼魅一样行走在幽暗的夜中,习惯于潜藏自己的踪形,所以从公主殿出来几十步后,她便吹熄了那盏宫灯。
静寂的夜色下,只有月光为她指行。
右侧的林内似乎有什么声响传来,落云曦将脚步越发放得轻了,蓦然间,头顶传来一声厉喝。
“有人!”
一言刚毕,头顶劲风鼓来,落云曦心一沉,这掌风,正要劈裂她的天灵盖。
右手一挥,她已经将宫灯甩到头顶,腰肢往后一仰,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再一个旋空侧翻转,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但听“哗啦”一声不失清脆的巨响,那架制造得还算精致的宫灯被这一掌拍成个稀巴烂。
落云曦双脚稳稳落地,左手已经荡开雪锦,右手拈出银针,眼光极其凌厉地寻到那名男子所来的方向。
“好俊的功夫!”那人在黑暗中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落云曦眸中生起警惕,后退一步。
黑影自树上飞下,待走出树的浓阴后,现出身形,原来是一名身体矫健的黑衣暗卫。
适才发现有人靠近,他本能地做了反击,但这会儿认真一看,不由呆住了。
落云曦任由红衣被夜风吹得高高扬起裙裾,皱眉问:“你是谁?”
那暗卫敛起眼中的惊艳,微笑着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殿下正在洗澡,公主不必靠近,绕道行吧!”
他已经认出了落云曦。
“这里只有一条路,我用轻功飞过去,很快的时间,不会打搅到你们殿下的雅兴。”落云曦原准备离开,但眼光却落到那暗卫腰间一块外露的玉佩之上,柳眉一拧,她改了口。
“这个……不行,麻烦公主改道吧!”暗卫却是咬定了答案。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我自己家的皇宫走哪还要你提示?”落云曦嘴角勾起一抹好笑。
要她让路?不可能的事!眼看着月牙殿的灯火在路的尽头处光辉闪烁,半空中烟火依次亮起。
如果再走另外一条路,势必又要绕个大圈子,落云曦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只是看了暗卫一眼,不再说话,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半圈,在地上猛地一顿,身姿直跃而上,直飞过去。
“云曦公主!”身后传来暗卫焦急无比的喊声。
没入一片黑暗后,落云曦果然听得一些破碎的呻吟自道旁传来,她的心一紧,朝那边飞去。
身后,黑衣暗卫的掌风已到,恼羞成怒,掌上发出的力道更加强烈。
落云曦不与他硬碰硬,而是提升轻功到极致,直飞过去。道旁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装饰华丽,镶金错银,一看便不是凡品。
那些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便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
落云曦的眼光染上一分忧色。
“这是……”身后掌声越发急猛了,伴随着几条黑影从四面八方,纷纷对准落云曦的方向冲来。
而同时,马车车帘无风自动,车内飘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声。
落云曦右手一掀车帘,身子卷进了车厢。
一柄寒凉的长剑立刻刺了过来,被落云曦格开,连声说道:“是我,是我!”
“曦儿?”黑暗中,那人的声音有片刻的迟疑。
“你又发病了?”落云曦本能地皱起眉头,身体往右一侧,避开剑锋,黑漆漆的眼眸透过黑暗看向对面那人的脸,忧心忡忡地说道,“萧铭,你这病怎么越来越重了?”
萧铭却没有立即回她的话,而是一挑车帘,对着月光下呆住的几十名暗卫沉下了脸,骂道:“都没长眼睛吗?滚!”
暗卫们脸色雪白,他们知道主子的脾气,迅速撤离现场。
唉,他们这骂可是挨得冤啊!
王爷与落云曦虽然相识,但到底是友是敌他们也不能确定。何况王爷犯病时,除了福叔,他们也是不允许随便靠近的啊!他们怎么敢放落云曦过来?哪怕她是济世神医,他们也没这个胆量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