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山野夜色比墨汁还要浓。几个身着锦衣重甲的腾骧营勇士无声聚拢到初礼身旁,无声以目色询问。
这几人是要去南京教坊司提慕容的。
初礼抱着廛尾立在廊檐下的幽弱灯影里,拿眼睛瞟了瞟同样守候在畔的那两个内监。
此二人不是灵济宫的人,也不是京师跟来的人,他们是本地南京司礼监派出来的人。以司夜染身份,南京本地的司礼监也要礼仪相迎,看司夜染并没带几个随身的内侍,便派来几个说是伺候司夜染起居。
初礼看那两个并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便向勇士里为首的百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去吧。那百户一愣,直瞪住初礼眼睛。初礼都明白,再点了点头,目光柔软安抚,朝外摆了摆手。
百户无奈,便带着手下上马去了。铁甲叶子与山林冷风碰撞着,发出清脆却沉重的撞击之声。
门廊下那两个看似胆小怕事的内监,彼此悄然交换了个眼神。
初礼只当没看着,只一叹走过来道:“二位,尚不知明早是否还有缘与二位得见。”
那两个便都一惊,急忙作揖:“礼公公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初礼哀伤抬袖擦了擦眼睛:“二位是南京当差的,不了解我们大人。方才我已然瞧见了我们兰公子的身子……纵然有大人默许,可是难保大人今晚若被兰公子伺候得舒泰了,回头便后悔让我看了。”
初礼压低声音:“我们大人尚且年幼,对自己尚未用腻的极为独占。不瞒二位,我这双眼珠子今晚怕是不保了……”说毕双泪纵横,不敢出声,只默默抽泣。
那两个俱都变色,彼此互望一眼。便急忙都朝初礼跪下了:“礼公公救命!礼公公是司大人身边的人,尚且保全不下一对眼睛的话,那我二人岂不是命都没了!还求礼公公设法周全!”
初礼便止了泪,哀伤地瞧着他们两个:“我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看顾二位?我先避走,免得我们大人在兴头上一推窗又瞧见我,那便糟了……二位劳累,多听差一时,我先走了。”
初礼说罢就走,那两个急忙拖住:“公公此话怎讲?”
初礼叹口气:“以我们大人性子,待会儿的动静都是不准让人听见的。否则,这回要再多赔上一对耳朵去……唉你们懂的,那温存时候的软语啁啾,又岂是你我该听窗根儿的!”
初礼说罢挥开衣袖,急匆匆便走了。那两个立在廊下抖如筛糠,彼此再对视几眼,便也灰溜溜急忙都奔下台阶去……
门内,司夜染眯眼望向眼前曼妙,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却指着兰芽点在身上的两处玉兰膏子,不满地摇了摇头:“兰公子,你好歹也有一支丹青妙手,怎地这般随意落墨,全无半点意境!”
司夜染鄙夷别开目光去,淡然道:“扫兴。”
他这么不急不慌,可是时光却漫过,片时不肯等人!难道她还能真的等到慕容来时,让慕容撞见她与司夜染的丑事?!
她便豁出去,逞着胆子走上前来,伸手将司夜染的头颈扳正。
司夜染也没想到,转头之时挑高了长眉望他。
她不自禁地脸红如烙,却强自镇定:“请大人,看……”
她在他微凉的审视目光中,重又站定。伸手抹掉之前的两点玉兰膏子,再从瓯子里重新取来膏子——她深吸口气,闭上双眼,避过他灼灼的凝视——然后自己将那膏子,一左一右,点在自己凝脂一般的峰峦之上……
静寂里,陡然听得一声急促的呼吸。
这玉兰膏子,气息虽则是玉兰清香,里头主方应也是玉兰;但是定然又于玉兰之外添加别种药材,才使得那玉兰膏子并不是玉兰的莹白之色,反倒是碧澄澄的,膏体通透轻润,触手清凉。兰芽猜是加了薄荷,其余的,她不谙医理,便说不大出了。
此时两点清凉覆于峰尖儿之上,盈盈若雪,坠坠将融……兰芽死死闭着眼,却也能想象到那粉红之上融落盈碧的情景。
便如三月幼桃,枝头轻颤。
她想象未结,那两处便是奇异吃痛。她疼得微微吸气,那两微处却又螺旋一般疼得更紧……
腰被大掌攫住。
他掌心原本微凉而干燥,随即便火热起来,微微渗了汗,细细密密贴住她那弧曲线。
她被迫跌坐在他膝上,湿的她,落上他华贵锦袍。于是那锦袍繁复的绣花,便也一丝一丝地,被她洇湿……
兰芽吃痛,忍不住睁开眼睛垂眸望去——是他咬着她,吞吐含弄,紧缠细绕……
耻辱,轰然间铺天盖地而来。她沙哑低吼:“大人说过,只为暖手!”
司夜染微停。
她原来还能这般冷静?还能在他已意乱情迷之际,这样与他计较?
他淡色长眸倏然一暗,沉声一笑:“好,如你所愿。”
按在她腰间的大掌倏然用力,将她身子于他膝头反转,令她背对向他!
兰芽惊得抽气,慌叫:“大人又待怎样!”
司夜染声息渐粗,声色却更显绮丽:“……你说呢?”
他将她托满他两只掌心,用此等动作,反倒让她更丰盈而立……
兰芽暗自抽泣,死死忍住眼泪。今晚的账她定要记上,将来报仇之时,再一并算过!
他掌心越来越热,举手更加放肆……一只手依旧横托两峰,另一手已骤然向下……
兰芽终究忍不住,仰头哭了出来:“大人,我求你!”
他却不肯给她半点恩典,就像没听到她的哀求。
山间的天气总是难料,此时窗外又落了雪。风吹窗棂,雪打屋檐,旋过呦呦哨声。似鹿鸣,却又像是他指尖弹奏起的节奏,或者说是她按捺不住的曼吟。
兰芽天人交战,想要死死守住最后的城池。她不能再让他感受到她哪怕一点的欢愉,她只能让他知道,她疼,她不喜欢,她不想要!
于是司夜染攻伐许久,兰芽也不肯投降。
司夜染额角汗下,他盯着她顽固的后脑,忍不住呲了呲牙。
他将她按紧在怀中,贴着她耳侧,恻恻问:“……告诉我,慕容碰了你哪里?”
兰芽咬牙,从牙缝里嘶吼:“没、有!”
他指尖变快:“撒谎!”
兰芽哭喊出来:“慕容虽待我冷待,但是他从不曾轻慢于我!哪里像大人!他与大人,终究是不同的人,大人永远都不会懂的!”
司夜染森然一声冷笑:“你以为我闻不见他留在你身上的气息?!你早晨在客栈里多沐栉一遍,便是为了掩盖。你怕被我发现……可惜啊,就算你再加上之前在林子里故意披上一头一脸的雪土和落叶,还有方才这又一遍的洗浴,可是你已然无法瞒过我,我还是能闻出他的气息来!”
他鼻尖贴着她颈侧滑走:“是这里,对不对?”
“不对!”兰芽死死否认。否则,他又要如何折磨慕容?
司夜染落下唇来,伴随手指,唇也沿着颈侧轻吻而过,声息呢喃:“想象,如果此时是他这般对你呢?岳兰芽,你可喜欢他这样碰你?”……
一串串的电流,忽地从上下各处齐来,然后汇聚在某一奇妙的点上,天雷地火一并爆裂!
巨大的火团,撞击出耀眼的光芒,她渐次看不清眼前所有,只跌落进那片几乎让她眼盲的白炽之中去,只觉自己已然粉身碎骨,化作一片一片,再也找不全自己……
倘若是慕容这样对自己,那该有多好。
再醒来,只觉身子下头一片滚烫。她仿佛是睡在火海里,或者是在锅子中煎炙。
兰芽急忙睁开眼睛。
眼前所见却是在一架石床上。石床上滚烫,分明是下头架着火!
兰芽一声惊叫坐起,却见司夜染就坐在榻边。房内温度如火炙烤,他也热得通身是汗。身上的锦袍早已褪去,此时只着中衣;那纯白的丝衣,也因被汗浸透而透明,隐约露出他内里肌理……
兰芽惊问:“司夜染,你又要怎么样!”
喊的同时,侧耳倾听外面。是否一个时辰已经过了?慕容是否已经来了?
可是外头却依旧只有呦呦山风,伴随雪片飒飒敲窗之声,并无格外人声。
她不由得,悄然舒了口气。
倘若被他知道了她此时遭遇,不知慕容又会做出什么来!以慕容心思缜密、出手狠辣,不敢想他会不会就此搅动起草原与大明之间的恩仇风云!若果然如此,她又将如何对得起这所有的人!
司夜染却伸手按住她:“本官准你动了么?”
这石床如火海,他竟不让她动!难道是说,他要效仿那商纣王的炮烙之刑,加诸于她?
她踉跄一笑,仰头望他:“如此说来,大人终于对小的动了杀机。可是就连死,大人也不肯给小的一点怜悯。”
司夜染冷冷一哼:“你方才倒是刚死过一回。怎地,这样快便又求本官再赐你一死?”
他这是说的什么!
兰芽不由捶床气结,却无言以对。
司夜染看她气闷,便随手取过手边案上一笔一纸,丢给她:“若耐不住,便画画儿。左右你刚到这行邸门前时,曾有食指之动。”
他既叫她作画,便不是要活生生烤死她。那他这样烤着她,又是想要怎样!
此时纸笔是唯一的寄托,兰芽便抓过笔来,抬眼问他:“画什么?”
司夜染长眉轻扬,十指相对:“不如,就画此刻。”
“此刻?”兰芽一怔:“有何可画?”
司夜染一声清笑,已猱身窜上石床来。衣袂随风翩转,已是坐在她身后。一伸手,将她捞进他怀中,又让她坐在他臂弯当中!
兰芽惊问:“大人命小的作画,此时又要怎样!”
“画呀。”他悠然答:“我这般,又不妨碍你执笔。你画你的,我忙我的。”
他忙他的……他要在她身后忙什么!
兰芽捉着笔,如何还能落得下去,忍不住一径回头偷望他作何举动。
动作却又不敢太明显,只能用眼角余光扫过,却见他从榻边的花梨木匣子里取出一玩意儿。触目是条带子,约有二指并拢粗细,一时猜不到用途。却见他敞开了中衣……兰芽一闭眼,不敢看向他身子。
等再睁眼时,却隐约见他已将那带子绑在了腰间——作何用呢?难道是裤带?可是他此时分明没穿裤子……
兰芽几番思索,司夜染却已从后重拥住她,拍她一记:“画呀。若画不好,我先抽你那心尖上的人二十鞭子!”
兰芽咬牙,急忙落笔。
一路从山间走来,琼林、木屋全都在心臆间,提笔画就,原本不难。
画卷由远及近、由外入内,层层为琼林、屋宇,而画面的核心自当是屋宇中的人。可是要她该如何画下他们这两个人!难道将他对她的亵玩全都如实绘于笔下?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将两人轮廓画出,细节留白,两人面上神情亦留白。她将大段的时间都用在工笔描画两人的发丝上去。一丝丝一根根,都画得仿佛无比用心;实则,不过是拖延时间耳!
司夜染在后头,似乎身形耸动数下。兰芽想再回头偷看,却被他卡住颈子。他声音有些绷紧,冷淡下令:“继续画。别以为用懈怠便能欺瞒本官去。”
他又凑近些,声音更显喑哑:“……从此刻起,再敢分神偷看,我必不饶你。”
声色诡异地陡生旖旎,像是冰山千年冰雪之下骤然绽放一朵绝世雪莲!
兰芽一怔,随即如遭雷击——有硬物,从她身底毫无预警,骤然侵入!
他的呼吸从后面漫过来,灼热而悠长。他大掌掐紧了她的腰,按着她迎着那异物的穿入!
兰芽惊叫,拼命挣扎。可是却使不上力,又因腰被他这般掐住,左右摇摆反倒使那物更顺利滑入……
再未经人事,兰芽此时却也懂了!
痛,沿着小腹搅绕而起,渐渐传至四肢百骸。兰芽痛得不敢呼吸,手指攥住笔杆瑟瑟颤抖,身子后仰,周身的热汗全都变成了冷汗。
“疼,我好疼。司夜染,我绝不原谅你……”
可是司夜染毫不怜香惜玉,径直送那物突向深处……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兰芽只觉自己要破碎了,像是被刀刃活斩。怎么会这样疼啊??
关于男女之事,她并非从无了解,只因当年好奇,曾经偷翻过嫂嫂新嫁进来时的箱笼,在里头找见了几幅画着男男女女的图画儿。她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却觉着既然是嫂嫂体己陪嫁来的,那也必定是极好的东西。便都一一细细看了,还以画画儿的专业视角评判一番,觉得那些画儿设色浓丽、笔法大胆细腻,人物勾画传神,大赞好画。
她这大赞,可把嫂嫂陪嫁的婆子给吓白了脸,满嘴“活祖宗”地叫着哄着,将那画儿从她手里抢走。
后来又过了几年,她渐知人事,也知道了秘戏图这绘画样式的存在。更知道当世许多大画家,也都擅画秘戏图的,便并不以为忤,只当做绘画谈论。
因了那些秘戏图,她多少明白男女之事本是人间大欢喜。图上的人物,个个粉面含羞;可是她怎么会这么疼啊!
爹,娘,慕容……此时此境,你们谁能来救我?
可是此时,就算有人来救,又有何用!
兰芽绝望感知那物已至底部,悍然直达!
从此她不再是云英完璧,她永生永世都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被一个宦官毁了清白!
她仰天嚎哭:“司夜染,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司夜染却只绵长吸气,将她腰向后提起,更深涌动……
兰芽于绝望里,心中只死死记住一句话:原来他净身不全!那便是欺君之罪!
她一定会向皇上告发他,到时他必定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