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她或许和以往派来求雨的神棍并列,他们已经不相信了,太多的绝望令他们不再信任,眼看马车即将被团团包围,那些人又却步,依旧用着那种眼神看着她,警告着她如果这次依旧和以前一样,定要将她生吞活剥。
聂欢敛去恐惧,明明是她来救他们,他们却如此相待,可她发现自己气不起来,甚至鼻头发酸,皇帝想求雨为的是增强军粮,她求雨为的是那十万两黄金,而这些老百姓求雨,为的是保护家园,就算永远不下雨,国家每年都会送来粮食,现在她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走了,人太多,走到哪里去?这里是他们的家,为什么要走?他们相信老天会下雨,会拯救他们。
她理解家园代表着什么,就像她多么渴望回到二十一世纪一样,再次看向那些龟裂的土地,一望无际的平原,震撼人心,却像裂开的冰层,找不到一点水的踪迹,又有多少知道曾经这里是多少人心中的富饶的沃土?只知道,这可怕的土地张着它千万张大嘴,嘶喊着‘我要水!’
城主骨瘦如柴,杵着拐杖,目光清癯,银发苍苍,却不甘愿就这般死去,在看到聂欢跳下轿时,眸底有着无数次露出过的期望,或许这一次相对而言,最为真挚,因为皇帝陛下亲自驾临了,可他无心去点头哈腰,比起皇帝陛下,仿佛眼前的女孩才是他的希望,上前拱手弯腰道:“我等恭候多时,早已为姑娘备好客房,请姑娘随我来!”
没有下跪,看来还是不信她,没关系,他能被骗一百年,还如此尊敬她,已经很不错了,不忍去看那些茫然的眼神,垂头快步跟上。
“姐姐,我想洗澡,我想有喝不完的水,我想看蝴蝶,看蜜蜂,看蜻蜓!”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令聂欢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的扭头,见是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上前蹲下身子摸去其脸儿上的沙尘,和那胡乱编织的小辫子,沙哑道:“那妹妹相信姐姐吗?相信姐姐可以让你洗澡,让你看到蝴蝶和蜻蜓吗?”
女孩抿唇憋回眼泪,点点头:“我相信姐姐,姐姐是第一个肯和我说话的人,我相信姐姐!”以前来求雨的人都心高气傲的,只有这个姐姐慈眉善目,她相信她。
“那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姐姐求雨是为了钱吗?”
这小丫头,鬼心眼还挺多,如果告诉他们她也是为钱而来,他们会立刻杀了她吗?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管姐姐是为了什么而来,姐姐也用人头担保了,求不来雨,姐姐会死,就算姐姐为钱而来,你觉得人死了,要钱还有用吗?”
小女孩立刻弯腰双膝跪地,大哭道:“呜呜呜呜姐姐不要骗我呜呜呜呜娘亲饿死了,爹爹也死了,爷爷也快支撑不住了!”垂头指向老城主。
“请姑娘无论用什么方法,救救我们烈焰城,老身在此感激不敬!”老城主也跟着跪地。
紧接着,周遭万人同时匍匐,那场面,极其浩荡,连站在城楼上的邢浩宇都惊愕的瞪大了眼,要知道陛下来时,这些人可没跪拜相迎,陛下也没怪罪,说他能理解,可如今却甘愿为一个小小女子叩拜,要被陛下知道了,还了得?
偌大的城门口,实在壮观,密密麻麻的人群似有长跪不起之势,站着的仅有十九人与两名女子,仿佛她就是他们的主宰,她就是那凌驾九霄的众神之首,令无数将领渐渐对这女子有了钦佩之心。
聂欢神游太空,清醒后才手忙脚乱的搀扶起老人:“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啊,都起来,我也不是光为了你们,我还为我自己,倘若大曜不保,又岂有我容身之地?保卫祖国,人人有责,所以你们不必谢我,况且这不还没下雨吗?你们要谢,就等下雨后再谢吧,对了,敏敏,你去找邢浩宇,让他派人来把马车里的工具搬走,再将咱们做好的风筝组织好,让他们按照咱们做的那个做一百个!”
“姑娘,不用他们,交给我们吧!”老城主瞥见他们拿出的图纸,恳求道:“让我们全城老百姓一同共甘苦,老身相信定能感动上苍!”后挥手。
百姓们起身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一堆堆牛皮和竹子,后闷着头抗进了城门。
这……聂欢仰头对上邢浩宇戏谑的眼睛,到现在还等着看她笑话呢,邢浩宇,其实没有你,我照样能完成,本来还想给他点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现在看看还是算了:“绝尘,你们都知道怎么做,你去监督他们,一定不要偷工减料,否则不但求不来雨……”
女孩担忧的眼神让绝尘失笑道:“你放心,比起你担心自己的脑袋,这些人更在意老天下不下雨,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我会好好监督他们的,外面太热,你先跟城主去见陛下吧!”后率领着手下们随百姓而去。
宋思思,她真的是宋思思吗?站在城墙上的邢浩宇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个软弱而却体贴的女子,虽然那时的女人不讨喜,可也不敢随意忤逆他,更不可能对他露出挑衅的目光!薄唇抿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宋思思,本候就看你如何达到陛下的要求!
求雨之事迫在眉睫,跟皇帝打了个招呼,聂欢便告退回房了。在生命面前,皇帝免去了一切繁缛礼节,只留了个两名侍卫在身边,其他的全部遣到聂欢身边调用,连邢浩宇都不例外。
油灯下,女孩眉头紧蹙的望着刚刚画好的图纸,斑驳的墙壁不时有灰掉下来,女孩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盯着图纸,怎么办?干冰只有在粉碎的情况下才能洒入云层,若是整块送上去等于没用。可若是事先将干冰粉碎了,恐怕没等送上去就变成二氧化碳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聂欢急的抓耳挠撒,鼻子上的汗很快凝结,滴入图纸中。
忽然间,她想到了弑樱!
那个残酷而又美丽的男子,如果记得没错,当时弑樱似乎将血凝结成冰,那么他一定知道如何将冰化成液体,或许……
就在她有点头绪的时候,门忽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