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煮酒论史--史记中的哲学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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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为的创新 (1)

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礼乐各有由。闻歌者,所以发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

——《史记·孝文本纪》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盛世的缔造者;高祖之后,武帝之前,身处开基与极盛的纽带位置;废黜黥、劓酷刑,一颗仁心,让后世人千载传颂;身处至尊却能麻衣布履,从不被声色所迷,从不被丝竹所惑,后世帝王与之相比谁不汗颜?以黄老治世,休养生息,饱经战乱疮痍的社会由此得以喘息;然而,文景二帝又不是十全十美的贤者,减轻刑罚,以笞代黥、劓之刑,却导致更多的人命丧黄泉;礼贤下士却迷恋缥缈玄幻,将家国天下系于鬼神之说,给后世留下“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慨叹。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是微瑕小疵不足以掩美玉光辉?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还是金无足赤,不能对其求全责备?千秋功业也许只有后人才能替他们评说了。汉文帝、汉景帝开创的盛世,换来了千古不朽的“文景之治”。

汉初至汉武帝即位的70年间,文景二帝仁慈恭俭,笃信黄老,以清静不扰民为政策,海内富庶,国力强盛,世称为文景之治。为武帝的文治武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汉代最值得歌颂的是文帝和景帝时期,所以在《汉书·景帝纪》赞:文景之时“至于移风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文景之治”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有翔实资料可证的“治世”。

汉文帝刘桓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79至前157年,高祖中子,母薄姬。前196年刘邦镇压陈豨叛乱后,封刘桓为代王。高祖死后,吕后专权,诸吕掌握了朝廷军政大权。前180年,吕后一死,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大臣把诸吕一网打尽,迎立代王刘桓入京为帝,是为汉文帝。文帝以俭约节欲自持,是个谦逊克己的君主。他好“黄老之学”,在位23年,对稳定汉初封建统治秩序,恢复利发展经济,起了重要作用。

汉景帝刘启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56至前141年,他是汉文帝长子,母亲是窦姬,公元前188年生于代地中都(今山西平遥县西南)。在位16年,卒于前141年。按周代的《谥法解》,“景”是美谥:“由义而济(获得成功)曰景”,“耆(通“嗜”)意大虑(喜欢深思熟虑,善于充分谋划)曰景”,“布义行刚(传播仁义,品德坚强)曰景”。虽有谄媚溢美之意,但还是从几个侧面反映了景帝政治及其个性特征。汉景帝在西汉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继承和发展了其父汉文帝的事业。文帝景帝父子二人相继在位,共计不足40年的时间,却创造了社会稳定、政局清明、经济发展、人心归向的大好局面,史称“文景之治”。

“文景之治”扭转了汉初以来经济破败、政局动荡的局面,代之以“吏安其官,民乐其业,畜积岁增,户口寝息”、“海内安宁,家给人足,后世鲜能及之”的安定、繁荣景象,奠定了西汉盛世的坚实的物质基础。又为儿子刘彻的“汉武盛世”奠定了基础,揭开了西汉盛世的序幕,是一个连接汉高祖伟业和汉武帝雄风的非常特殊的时代,完成了从文帝到武帝的过渡。

不是慑于天灾人祸,能够主动自省、严格自律的帝王,在中国历史上实在是寥若晨星,少的可怜。除了上古的禹、汤等圣君之外,剩下的也就汉文帝、唐太宗几人而已。汉文帝执政14年后,尽管天下承平,他犹不安地自律:“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县)‘绵’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实汉文帝算不上机智聪明,也说不上英明,但是能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好也堪称贤君,就这样他心里都觉得很惭愧,没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生怕做不好,愧对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和列祖列宗。难怪他能开创文景盛世,看他头脑多清醒,品德多谦逊。

文帝总是对照先王,自察自律:“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厘,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专飨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也。今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一篇诏书,两次言自愧,掌权既久,他不以坐稳了龙位而欣欣然;而以不若圣哲先王的“先民后己”而愧疚,进而明令,今后不准为皇帝独唱赞歌,称颂“万寿无疆”之类。如此神圣的古代帝王,能自省其过,已殊非易事。

针对连年的农业歉收导致发生灾疫等情况,文帝要求必须实事求是,任何事情都不要有一点隐瞒。前元元年4月、前元五年2月,齐楚等地的地震和山崩,以及前元六年冬季气候转暖和前元九年春天的大旱,造成了“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说明水旱灾害造成了疫病流行。后元元年5月,因地震,“民大疫死,棺贵,至秋止”。(《汉书·天文志》)地震之后的疫病流行使民众大批死亡,以至于棺材也涨价了。汉文帝后元六年4月,大旱所引起的蝗灾,又导致疫病流行百姓丧生。

汉文帝后元元年诏曰:“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所过欤?……将百官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欤?何其民食之寡乏也!”汉景帝即位后的前元元年正月诏书“间者岁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绝天年,朕甚痛之。”文帝景帝都认为现在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情,也许是我自己的行政或者是做事出现了偏差。文帝景帝执政以来,人们给他们的执政风格予肯定,甚至人们歌颂他们的情况之下,还是不停地从很多方面来反省自己。“朕既不明,不能远德,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圻之内勤劳不处,二者之咎,皆自于朕之德薄而不能达远也。……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恻怛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

文景两朝之所以出现空前绝后的“盛世”,这与他们广开言路、尊重士子是有关的。汉文帝在完成以上的政治分封后。立即搜集遭“秦火”焚毁、吕后压制的百家残籍,开始设立研究《黄老之学》、《诗》、《书》、《春秋》的博士官和放开各种民间学会、社团。他指出:“古人治理天下的时候,还设有旌旗,老百姓可以站在它的下面提出反对的声音,还可以刻写批评政府的诽谤木。而设置这些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让敢于自由思想、言论的有识之士子能有说话的地方。可是,现在的律令使得他们不敢说出内心真实的话语来。

没有这种来自民间独立的真实声音,那么中央政府也就无法真正了解到民间的真实情况和老百姓的疾苦。从今以后,如果有谁因思想、言论而触犯了政府,皆不能治他们的罪。例如:文帝二年发生了“日食”现象。他说:“天生万民,为他们设置了君王来治理。如果君王缺乏德义,施行政令不够公平,上天就会显示灾异以警戒。在11月发生日食,这是上天在谴责我,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吗?朕以渺小的身躯承担天下,对下不能养育好众生,对上又损害了日月星辰,我实在是太失德了。你们要想想我犯了什么过失,必须要举荐贤良正直和能够直言劝谏的人,来匡正我的过失啊。”汉文帝经常性的自励自醒使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整个汉朝。

在文景时期,“每朝,郎官者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何也?欲以致天下贤英士大夫,日闻所不闻,以益圣。而君自闭箝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以圣主责愚相,君受祸不久矣。”所以文帝一朝,出现了申屠嘉、贾谊、晁错、贾山、张释之、冯唐等敢于直谏的人物。

政论家贾谊曾多次上书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削减诸侯封地、重农贵粟。在分析汉文帝的形势的时候,面对着许多人的歌功颂德,他的一句话,打破了痴人说梦般的那种梦呓之语,他说:“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大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

晁错特别重视社会的根本治安大计,提出了“削藩策”,并提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意思是晚削藩不如早削藩,国家应该尽快实行削藩的政策,乘那些想造反的诸侯国,尚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推行削藩政策,否则后患无穷。后来,文帝感慨地说:“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景帝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要削夺吴王刘濞的封地。在这时候,晁错的父亲从颍川赶来,劝他小心行事,免得树敌,引火烧身。晁错意志坚决,不愿屈从。果然到了景帝三年,即公元前154年,吴、楚等七国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借口,一起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这就是历史上的吴楚七国之乱。

七国之乱的平定,巩固了削藩政策的成果,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汉高祖分封子弟为大国所引起的矛盾,并为汉武帝以“推恩策”,从分封制度上进一步解决王国问题,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另外一个著名的政论家就是贾山。贾山曾给汉文帝写过一篇《至言》,以秦兴之为喻,上书言治乱之道,主张爱惜民力,减轻强役,广开言路,平狱缓刑。贾山极为主张为人君者治理国家一定要广开言路,从不同的渠道听取老百姓的意见,了解群众的呼声,在下鼓励群众说真话,在上设置专门提意见的谏疏官,并且奖励、提拔、重用那些不计个人安危的“直切”之士,他建议汉文帝要有古圣王尧舜之风,大胸襟、大度量、大胆略、大气魄,敢于让老百姓说话,敢于让老百姓指责自己的过失,甚至敢于让商人、庶人诽谤自己,《至言》还建议文帝“平狱缓型”。并说明平狱缓刑使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贾山还曾上疏过禁止地方私自铸钱等七八篇奏章,都是切合时弊的政治性文章,言多激切,善指事意,文帝终不加罚,并且多有采纳,因此,造成了广谏的社会风气。

在文景统治时期重视大局稳定,尤其重视法制建设,其中包括刑罚制度上的重大变革。此时,社会矛盾已趋于缓和,为刑制改革创造了有利的社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