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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私约严华 (1)

1

一万抓住高明文的手,呼吸困难地说:“欢迎乌鸦山大秀才!欢迎!”话没说完,就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胖女人拍着一万的背说:“你不能说话还要逞能!高科长,后面有什么话你跟我唠,他点头、摇头就可以了。”

高明文望着一万,一万点头,表示赞同老婆的话,同时很费力地从脸上挤出点笑,笑声还没出来,又咳得山摇地动,痛苦至极。

高明文知道他想找这个地方借酒浇愁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他跟一万唠话,一万只能点头或摇头,老婆又听不懂,却总是打岔,高明文觉得了无兴趣,坐了会儿,肚子也饿了,就匆匆告辞。

夫妻俩将高明文送到门口,一万拉住他的手不放,憋了半天才说出几句话:“谢谢你明文,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说完,他的眼里涌出泪花。如此伤感的话,感染着高明文,让他同样泪眼婆娑。他紧握一万的手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乌鸦山出来的人不会的!”一万叹口气说:“但愿吧!”

胖女人把高明文送到银杏树下,轻轻对他说:“医生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说一万能活到八月就不错了。”高明文听了这话,本能地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看见一万还站在二楼朝他挥手,这应该是他高明文和陈一万今生最后一面了,可怜的一万瘦得仅剩下一个骨架了。

来到水西门大街,高明文的心情很沉重,索性撞进一家饭馆,要一碟花生米、一碟干切牛肉、一盘香菇菜心和一瓶红尖庄,一个人自斟自饮,边喝边流泪。

想到刚去乌鸦山时的豪情,他喝了一杯;想到跟周嫂厮混,他又喝了一杯;想到父亲被打倒的日子,他喝了两杯;想到跟周红梅谈了十年恋爱,到头来却同床异梦,他喝了三杯;想到陈一万、王小虎、王娟、刘月亭、苏玉,他一连喝了四五杯。当然,想得最多的还是陈冬芳。他想这个女人真是心狠,说走就走了,而且还是委身一个糟老头子,这对于高明文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也是一种变相的侮辱。一斤红尖庄很快就被他喝光了。

付了账,高明文踉踉跄跄走到了莫愁湖边,坐在“莫愁女”的身边,轻轻抚摩着她,就像抚摩着周嫂、苏玉、周红梅,抑或是陈冬芳,这些女人曾经都是他的最爱,都给过他快乐幸福,然而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渐渐离他而去了。

他哭了,抱着“莫愁女”殷殷哭泣。哭累了,他就靠着“莫愁女”睡着了。

好在午后的莫愁湖游客稀少,他睡了很久,竟然没有人来打扰。直到那首著名的流行歌曲《啊,莫愁莫愁》在头顶上响起,他才醒来。

莫愁湖边走啊

春光满枝头

花儿含羞笑

碧水也温柔

莫愁女前留个影

江山秀美人风流

啊,莫愁!啊,莫愁

劝君莫忧愁

莫愁湖泛舟

秋夜月当头

欢歌伴短笛

笑语满湖流

自古人生多风流

何须愁白少年头

……

高明文闭着眼,听了一遍又一遍。他特别喜欢歌词中那一句“自古人生多风流,何须愁白少年头”,他觉得还不过瘾,应该再加上两句“万境归空终成梦,一把黄土论英雄”。人生苦短,生命无常。真可谓:黄昏莫愁湖边柳,半边喜来半边愁。

离开了莫愁湖,天渐渐黑下来了。高明文慢慢行走在冶城的大街上,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其实,父母的家就在鼓楼,他的儿子也在那里,他完全可以立即回去,但他没有,他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没有家,也没有朋友,他就是一个可怜的流浪汉,不是生活在现实中,而是生活在自己的心里。

2

周村西北坳乱坟岗上有三座坟并列着。靠西那座是新坟。墓碑上刻着“周仁志之墓”,落款:女儿、女婿、周红梅、高明文立。

今天是周仁志的“五七”,按风俗是要上坟给先人祭拜。

五月上旬,乱坟岗上野花盛开,一派春意融融的景象。

周红梅独自走在西北坳边上,脸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她一边擦汗一边回头,却还不见严华影子。她想继续攀登,两边半人深的蒿草让她感到害怕。毕竟离开山区好多年了,倘若遇到狼和蛇,她会惊恐不已,无所适从。干脆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等严华一起上山。

几棵小树撑出一块阴凉,周红梅掏出手纸垫在地上,坐下来等候。

9点已过,严华应该来了。果然不大一会儿山下有了动静,她高兴地站起来,却发现不是严华,而是自己的亲叔叔。

自从送走周仁志,红梅叔就回到周村,继续过他的日子。他现在扛着扁担、绳子,显然要去上山砍柴。看见红梅手里拎着纸钱、香烛,晓得是给周仁志上坟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呢?”红梅叔问。

“他忙,走不开!”红梅给高明文遮掩。“这么忙?我哥‘五七’他都能推?”

“他真的很忙。”

“红梅,你不要给他打掩护,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叔,你又来了,不就是跟周嫂那点事,多少年过去了,你还记这个仇!”

“要不是你,我不会放过这小子的。”

“叔啊,我说过多少遍了,那件事不怪阿文,他年轻不懂事嘛,我都不怪他,你还生什么气呀。”

“唉,我们周家怎么这么背!祖宗做什么缺德事了啊?”

“叔,自己不争气,还怪祖宗!不说了,我一个人上山害怕,你陪我到坟头再去砍柴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老丈人‘五七’都不来!”红梅叔自言自语。红梅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

坟头到了。

叔放下扁担,趴在地上给哥哥周仁志叩头,叩完又给胡子明、吴丽华作揖。完了,他跟红梅告辞,叮嘱她烧完纸早点回去。红梅点头。见叔走远,红梅边烧纸边呜呜哭泣,想到这个世上她最亲的三个人都长眠地下,竟号啕大哭起来。

3

带来的金箔元宝、香烛已经烧完了,红梅哭够了,也累了,心想严华再不来她就下山了。

弄完残火,正准备走,严华来了,好像还是跑上来的,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两撇八字胡上都挂着汗珠。

严华走到红梅跟前,一个劲儿地跟红梅道歉:“不好意思,你晓得我不是个轻易失信的人,特别是对你。刚才我有笔大生意,是从乌鸦山矿那面过来的,每天要送几头猪,所以耽搁了,真的不好意思。”

“严华,你真行!还是生意比同事重要哦!”

红梅夹枪带棒的话让严华的脸臊得不行:“哎呀,红梅,怎么这样说呢?这样吧,中午请你到乡里最好的馆子吃饭!”

“算了吧!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还是生意要紧!”

“哎呀,你还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啊!我错了,红梅,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吗?我跟你见面其实不合适。”

“那你不是跟我见面了吗?”

“是的,我跟你见面了。那是因为上次在你店里我答应下来的,我也是个讲信用的人。”

“我晓得你会来的,我还晓得你过得不是很幸福。”

“你别胡说!我过得很好,我来只是跟你聊聊。”

“是指我吗?”

“当然。我想知道你不当老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单身……”

“找个阴凉点的地方说吧,太阳还蛮毒的。”严华提议道。

红梅点点头,找个树荫下将就坐了。

“想问我干吗不当校长去卖肉是吧?”

“是的,这让人感到好奇怪!”

“那我说给你听吧!还记得那年你跟我分手的事吗?”

“跟那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