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城北,五里外陶义亭,北疆军大营。
大帐内,左将军麴义召集北军诸营校尉商议攻城之事。
“根据斥候的探查,定陶城内除了曹仁的五千人马外,还有刚刚从陈留方向支援而来的一支大军。”步兵校尉陈践最后一个赶到大帐,他马上向麴义禀报了最新的消息。
“消息准确?”麴义吃惊地问道,“袁绍的军队赶到中原战场了?”
“准确。”陈践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督军急行,率先赴到定陶西城。前行探查的斥候抓到了十几个仓惶逃亡的民夫。这个消息就是他们提供的。”
“知道是谁的军队吗?大约有多少人?”司马懿急忙问道。
“是谁的军队不清楚。民夫们不识字,不知道战旗上写着什么。”陈践回道,“民夫们说,这支军队大概有五六千人,带着一千多车粮草辎重,数万民夫,绵延有数里路长。”
“五六千人?一千多车粮草辎重?数万民夫?”曲义眉头深锁,愤然说道,“我们提前二天杀到定陶,竟然还是慢了一步。颜虎头在河南干什么?怎么让袁绍从容调兵支援定陶?”
帐内众将默不作声。前段时间夏侯渊且战且退,给曹仁屯兵固守争取了时间。现在兖州军准备充足,可以和北疆军打一场硬仗了。兖州军已经没有退路,再退就要被彻底赶出兖州了,不打也得打,而北疆军以现有的兵力攻打五千人防守的城池显然很吃力,但袁绍的援军却在这个时候又抢在北疆军包围定陶之前进了城。看样子这一仗非常难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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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兵力没有占据绝对优势之前,不能强行攻打定陶,以免遭受重大损失,影响整个中原大战的进程。”麴义想了一会儿,手指地图上的昌邑城,对诸将大声说道,“目前看来,曹仁把主力放在了定陶,以求在袁绍的支援下守住此城,把我们挡在城下,为他们集结兵力展开反攻争取时间。”
“按路程推测,曹操和刘备的大军距离兖州已经很近了,他们马上就会返回兖州,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能抢在叛军赶到定陶、昌邑一线之前取得决战优势,我们至少要先拿下乘氏和昌邑两城。”
曲义的目光从诸将脸上一一扫过,“于毒、秦谊、苦酋、陈践四位大人即刻率领两万大军日夜兼程赶往昌邑城会合吕布将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昌邑。”
诸将脸色齐变。
“大人,玉石将军率领虎贲营和射声营的一万人马正在攻打乘氏城,赵云将军和姜舞、刘冥两位大人已经率领铁骑南下成武,如今这定陶城下只剩下有我们这二万人马了。”于毒又惊又急,赶忙劝阻道,“如果我们四营人马全部离开定陶,这里就是一座空营了。假如……”
“没有假如……”麴义用力一挥手,“我一人在此足可震慑叛逆。当今天下,没人敢打我麴义的大营。”
接着他手指于毒,“两万大军以你为统帅,秦谊副之。昌邑距离此地大约两百五十里,我限你们两天内赶到。你们赶到昌邑后立即会合吕布将军,马上展开攻击,一刻也不要耽搁。”
麴义的性格诸将都很了解,他决定的事没人可以说服他。于毒不再说什么,躬身问道:“到了昌邑后,大将军如果不在,我们听谁的指挥?”
“大将军当然不在,他去成武、梁丘一带阻击曹操、刘备去了。”麴义说道,“你们听吕布的指挥。打下昌邑后,他将和你们一起飞速赶到定陶。”
麴义看看于毒、苦酋,郑重说道:“此刻大家务必以大局为重,抛弃一切仇怨,齐心协力,千万不要公报私仇,因小失大,坏了社稷中兴大业。”
当年吕布在河内的时候,曾帮助袁绍、张扬等人屡屡攻杀黑山黄巾军,于毒、苦酋等黄巾将领因此和吕布结下了很深仇怨。麴义略微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敢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葬送了北疆军,后果是什么你们知道。我相信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
于毒、苦酋一齐拜倒,指天发誓,“大人放心,我们不是瞎子,谁是黑山黄巾军真正的仇人,我们心里一清二楚。下官等愿誓死帮助吕布大人攻占昌邑。”
“好。”麴义大喝一声,挥手说道:“你们立即回营,暗中集结军队,于深夜时分渡河东进。”
“各部留下一屯人马看守大营。随军民夫连夜进入东、西、北三座大营,伪装成大军,做出准备攻击之势。”
于毒等人轰然应诺,躬身告退,纷纷出帐,纵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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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刚刚离去,司马懿就凑到麴义身边,低声劝道:“大人,不经大将军同意,擅自修改攻击之策,已经违律了。如果新策在执行过程中出现差错,导致战局发生重大变化,大人的罪责之大,恐怕……”
麴义扭头看看他,冷笑道:“现在战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果我再坚持既定的攻击之策,战局恐怕不仅仅是发生变化,而是要向失败的方向倾斜了。”
“坚持强行攻击定陶,不但无助于战局的推进,反而会把目前的优势拱手让出。相反,如果我们现在集中优势兵力先打昌邑,不但可以节省攻击时间,减少攻打昌邑的伤亡,还能让大军提前集结到定陶城下。假如叛军的援军能够冲破铁骑的阻击,顺利到达定陶一线,那么我们依旧可以占有兵力上的优势,按照原定攻击之策,向叛军发动猛攻,直推至陈留、封丘一线。”
麴义瞪着司马懿,厉声问道:“难道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大人的计策没有错,但大人修改和实施新策的做法非常欠妥当。大人考虑到大将军的想法了吗?”司马懿胆怯地退了一步,鼓足勇气劝谏道,“大人说改就改,改了就实施,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给人感觉非常霸道。”
“霸道?”麴义浓眉倒竖,怒极而笑,“仲达,你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是不是想说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变化往往就在瞬息之间,攻击之策的改变和实施更要快如闪电,手中的指挥权更要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能给对手以任何可乘之机。”
“只要是对的,只要是有利于保存自己击败敌人的计策,就要毫不犹豫地坚持和执行。个人的生死荣辱和大军数万将士的性命,和一场大战的胜利相比,算个屁啊。”
司马懿给麴义说得面红耳赤,垂首不语。
“仲达,你要记住,在战场上,要想战胜对手,要想活下去,首先要有必胜的信念,要有为了胜利而不计代价牺牲一切的勇气。”麴义举起手,狠狠地打了司马懿脑袋一下,“像你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到了战场上必死无疑。”
“飞扬跋扈也罢,目中无人也罢,只要你打赢了仗,只要你保住了大多数将士的性命,只要你带着一帮兄弟建下了赫赫功勋,这一切还有谁会记得?还有谁敢在你的面前昂首挺胸指手划脚?”
“对武人来说,只有打胜仗才有生存的价值,否则,活着和死了一样。”
“到了战场上,为了打胜仗,什么事都可以干,无所不用其极。”
司马懿若有所悟,躬身受教。
“立即书告邯郸,叫张燕将军告诉颜虎头,不要象绵羊一样只知道吃草,不知道吃肉,要发发虎威了。”
“大人,大将军那里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司马懿心有所惧,忍不住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麴义鄙夷地看了他一样,摇摇头,“算了。这里是战区,双方斥候多如牛毛,一不小心消息就会泄漏。曹仁一旦知道这里是空营,老子死定了。”
“吕布接到消息后,他自会派人就近告诉大将军。”
麴义不再理睬司马懿,大步出帐,飞上上马,举鞭狂吼,“上马,上马,随我到定陶城下走走,扬扬我北疆军的威风。”
“走,走……”一队亲卫骑跟在他的后面,如旋风一般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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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兖州山阳郡,昌邑城。
吕布驻马城下,望着前方高大的城池,用力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以平息心中的激动和不安。
从大军攻克无盐城开始,自己就开始闻到了血腥的死亡气息。攻打无盐城的时候,因为叛军仓促应战,城池很快失守,但眼前这座城池足足有十天的准备时间。另外这座城池本是兖州刺史部所在地,屯有大量粮草军械,自己要想像攻打无盐城那样轻松拿下它,根本不太可能。自己的步卒大军人数有限,经过长途跋涉和连番激战之后,将士们非常疲劳,尤其是粮草辎重的供应因为战线的拉长变得越来越困难。
南军杀到此地才算真正碰到了对手。
在邯郸行辕里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站在真正的战场上指挥攻击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自己总算能理解大将军亲自指挥铁骑阻击叛军回援的原因了。此刻定陶、昌邑两个战场都是血战,大军能否在预定时间内攻占两城,把战线迅速稳定住,关键在于铁骑能否成功迟滞叛军回援的速度,把叛军挡在成武、梁丘一线。
大将军正是因为担心铁骑可能在阻击战场上失败,所以才不顾一切的亲自率军杀过了泗水河。他要亲自指挥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阻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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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眯起眼晴,舔了舔觜唇。
真正的生死大战开始了。此仗过后,南军将士还能剩下多少?惨重的伤亡会不会影响到大战的最终结果?大将军一向兵行险着,此次也不例外,但这次大将军还能否象过去一样,有惊人的好运气吗?
想起两天前的巨野之战,吕布暗自庆幸大军在无盐城的好运气。如果不是得到了陈宫的帮助,击败了狡猾的蔡阳,大军恐怕要在无盐、巨野两战中遭受巨大打击付出惨重代价,当然今天自己也就无法站在昌邑城下了。
吕布转头看看身边的陈宫,思绪不禁飞到了五年前的兖州。当时陈宫也像现在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四处征战,但由于时运不济,自己被曹操赶到了河北。五年过去了,自己这次能否一冼前耻,击败曹操,夺回中原?
“大人是不是想起了过去的事?”陈宫仿佛看穿了吕布的内心,低声问道。
吕布苦涩一笑。想起当年的憾事,想起死去的那些兄弟,吕布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当年我们把曹操打得只剩下了三城,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最后却因为一场蝗灾而功亏一溃。今天……”
“今天大人的运气好,一定能击败曹操。”陈宫笑着安慰道,“今日北疆铁骑纵横中原,所向披靡,曹阿满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吕布脑海中霎时掠过大将军立马横枪的雄姿,心中立即为之一宽,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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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打马飞驰而来。
“大人,好消息。”魏延举鞭狂呼,“玉石将军拿下了乘氏城。”
吕布和陈宫互相看看,惊喜万分。乘氏城攻克之后,定陶和昌邑之间便畅通无阻,两军可以互相支援,尤其是大军粮草,可以直接从乘氏城方向得到补充,这将大大缓解左路大军的粮草危机。
“玉石将军派人急报,他已奉麴大人之命,日夜兼程赶到昌邑相助。”魏延气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激动地说道,“大人不要发愁了,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吕布心中暗凛。玉石拿下乘氏城后,不沿着济水河南岸急赴定陶相助,却赶到这里帮助自己打昌邑。难道定陶战场出现了什么变故?
“麴大人可有消息?定陶大战是否已经开始?”
魏延急忙从怀内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大人,你自己看看。这是麴义大人派一队铁骑亲自送过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情。”
麴义派一队铁骑一百多人护送一封书信,可见这封书信的重要。
吕布一把抢过书信,“定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定陶城的军情发生变化,麴大人随即修改了攻击之策,并要求大人务必遵从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昌邑,急赴定陶相助。”
吕布匆匆看完,脸色凝重,“先打昌邑?”他把书信塞到陈宫手上,抬头对魏延说道,“数万大军在两百多里长的驰道上来回调动,时间上肯定有延误,我们很难在预定时间内攻占两城。此事必须急告大将军,请他尽可能在成武、梁丘一带挡住叛军的主力,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亲自去梁丘。”陈宫把书信看完后,随手递给魏延,“此事重大,一旦泄漏,定陶方向将发生巨变,乘氏城可能失而复得,我左右两路大军可能被分割。另外……”他看看吕布,担忧地说道,“大将军那里也要去解释一下。无盐城的事,大将军对大人的做法极度反感,书信中的措辞十分严厉,显然大将军并不能理解大人的苦衷。现在又出了这件事……”陈宫指指魏延手上的书信,“虽然麴大人临阵变计未必有错,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能确保这个变计能够保证大军能以最小代价罪快速度占据定陶和昌邑?一旦战局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大人可能会受到麴大人的牵连,所以……”
吕布淡然一笑,摇了摇手,“定陶城出现了袁绍的援军,兵力倍增,麴大人随即临阵变计,完全正确。早在进攻之初,我也曾临阵变计。”他看看陈宫,一语双关地说道,“公台,此仗关系到社稷存亡、大汉中兴,有些事我们应该忘记它,不要总记在心上,免得影响了中兴大业。”
陈宫笑而不语。当年麴义借着晋阳谋逆一案大肆捕杀河北官吏,吕布首当其冲,随后与吕布一起投奔河北的兖州大吏纷纷紧随其后被关进了廷尉府大牢。自此双方心存芥蒂,尤其是陈宫、刘翊这些士人,对此事总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走,我们回营,仔细商量一下攻城之策。”吕布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问魏延道,“任城方向可有动静?”
“卫峻大人正带着铁骑在金乡、樊县、南阳湖一带游戈,以确保粮道的安全。”魏延回道,“卫峻大人来书说,他已派斥候深入到任城一带探查,如果发现任城国相杨平率军出击,他将予以迎头痛击。”
吕布点点头,大声说道:“传令各部,集结兵力于东城,明天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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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镇北将军阎柔率军占领梁丘城。
梁丘城是一座小城,位于昌邑城西南方六十里。当阎柔领军疾驰赶到时,城中的人还以为是曹操的大军及时从江淮返回了,一个个欢呼雀跃,等到他们看到遮天蔽日的旌旗原来都是北疆军的大旗时,顿时肝胆俱裂,惊惶之下竟然打开城门,夺路而逃了。
阎柔无意追杀,率军进驻小城,等待大将军统率匈奴铁骑前来会合。
大将军李弘和大单于刘豹率军先行攻占了东缗(min),然后南下一百里攻占了西防。大将军在西防城下书告阎柔,请他督军急进,和铁骑主力会合于四十里外的成武城下。
命令刚刚送出去,阎柔的信使就到了,“大将军,成武城已于中午时分被阎柔、赵云、姜舞三位大人攻占了。”
李弘又惊又喜,“赵云、姜舞到了成武?右路大军已经包围了定陶?”
“对,麴义大人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定陶。”信使兴奋地说道,“赵云和姜舞两位大人于昨日黄昏时分杀到成武城,并和梁丘城的阎柔大人取得了联系。阎柔大人随即领军急驰四十里赶到成武会合了赵云、姜舞两位大人。成武城守军看到城外两万多人的铁骑,吓得魂飞天外,趁着天黑弃城而逃了。”
当天深夜,阎柔、赵云、姜舞急速赶到西防城拜见大将军。
赵云把高览攻克濮阳的事仔细说了一遍,“由于濮阳战场的胜利,使得大军得到了充足的粮草军械。句阳城内的叛军无法坚守,急撤定陶而去。目前麴义大人已经兵临定陶城下,玉石大人正率军攻打乘氏城。只要拿下乘氏城,左右两路大军互为支援,大军有望在预定时间内攻克定陶和昌邑。”
濮阳城攻克,大大出乎李弘的预料。在惊喜之余,李弘心中的不安稍稍有所缓解。有了濮阳这道屏障,定陶和昌邑两地随即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这是大军保持锋锐,稳定兖州,继续向中原腹地河南一带推进的有利保障。
然而,李弘和诸将的喜悦随着陈宫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由于定陶方向得到了袁绍的援军,麴义兵力不足,无法确保大军在预定时间内攻克定陶,所以他断然决定改变原定攻击之策,转而集中兵力先打昌邑,后打定陶。这样一来,大军攻克两城的时间可能要拖延,而定陶方向由于没有兵力包围叛军,纯粹是虚张声势,极有可能被叛军识破演变成反攻之局,因此形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目前,铁骑大军的阻击之责至关重要。”陈宫指着地图说道,“铁骑大军要在陶丘(定陶城南四十里)、成武、梁丘、东缗一线阻击叛军回援。”
李弘稍加思考,大手从济水河上游的冤句、山阳郡西南端的己氏城、山阳郡南部的单父和防东、山阳郡东南部的方与等数城之间缓缓划了一道圆弧,“把战线前推到定陶和昌邑西南方向两百里外,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在原野上击杀叛军,迟滞叛军的回援速度。”
“陶丘、成武、梁丘、东缗这条防线距离定陶和昌邑太近,铁骑根本没办法阻击叛军。”李弘抬头看看阎柔、赵云、姜舞三人,“我们各带一军,连夜起程,急速奔杀冤句、己氏、单父等城,把叛军挡在两百里之外。”
“只要有一支叛军进入攻击范围内,我们就实施围歼,务必让敌人有去无回。”李弘一拳砸到地图上,厉声说道,“在两百里的平原上,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赵云、姜舞、阎柔轰然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你立即赶回昌邑,请吕大人遵从麴义大人的命令,听从麴义大人的指挥。”李弘一边穿上皮甲,一边对陈宫说道,“我支持麴大人的这个攻击之策,相信他在数天后能给我传来捷报。”
陈宫连连点头,很多想说的话堵在嗓子边上,无法开口。
“四万铁骑在济水河和泗水河之间的大平原上往来飞驰,急需粮草军械的补充。”李弘拿起战刀,望着陈宫说道,“你急告田畴、司马懿,、魏延等人,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把粮草军械运送到成武城来。铁骑各部每天都会返回成武城补充食物和武器。”
陈宫躬身领命,连夜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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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昌邑城。
吕布、樊篱指挥南军四营人马向昌邑东城发起了攻击。
吕布严令各部控制攻城节奏,不要一味猛攻。目前首要之务是把城内叛军吸引到东城来,以便大军利用弩炮和石炮数量庞大气的优势,尽可能消耗叛军兵力。
双方的厮杀非常激烈。北疆军架起五百架云梯,铺开了长约一里宽的战场,投入了一万悍卒攻城。在北疆军凌厉的攻击下,东城守军伤亡较大,连连告急。打到黄昏的时候,荀彧几乎把城内一半以上的兵力都调到了东城防守。
晚上,玉石率军从距离一百五十里外的乘氏城赶到了泗水河畔,并带来了一部分粮草军械。
吕布和玉石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继续攻击东城。玉石带来的北军虎贲营和射声营连夜渡河赶到城下,并在清晨时分随同南军一起,向城池发起了攻击。
这天,吕布在东城投入了两万人攻城。
昌邑城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凄厉地叫着喊着,伤痕累累,但它依旧顽强屹立在泗水河边。这一天,荀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城内所有的兵力都调到了东城。
下午,于毒、秦谊统率北军四营两万大军赶到了万福河畔。
于毒要求立即渡河投入攻城大战,吕布婉言拒绝,“大军急行两百多里,将士们疲惫不堪,还是先歇一下吧。”
樊篱把这两天的攻击情况说了一下,“目前叛军的兵力几乎都集中在东城,两天来的攻击目的已经达到。”
“明天凌晨,你和秦大人率军渡河,悄悄逼近西城。”樊篱指指玉石,“玉大人也在凌晨时分率军离开东城,赶到西城和你会合。”
“我们在凌晨时分发动攻击,掩护你们两支大军的调动。”
“在黎明前夕,你们必须完成攻击准备。“樊篱用力一挥手,“黎明时分,在玉大人的指挥下,三万北军将向昌邑西城发起猛攻,争取一鼓而下,绝不给叛军任何反攻的机会。”
于毒、秦谊等北军将领神情兴奋,轰然应诺。
“叛军被我们连攻两天,已经精疲力竭。”吕布冷声说道,“明天凌晨我们再度攻击,几个时辰打下来,估计叛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明天上午必须拿下昌邑城。”吕布捏紧拳头,凌空一拳击下,“拿下了昌邑城,我们即刻赶赴定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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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昌邑东城,火光冲天,鼓声如雷,杀声如潮,一队队的北疆军突然在深夜时分,向昌邑城发起了攻击。
李通大为兴奋,冲着气喘吁吁奔上城楼的荀彧高声叫道:“丞相大人来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荀彧还没说话,一阵密集的长箭撕裂了夜空扑面而来。亲卫们大呼小叫,高举着盾牌,簇拥着荀彧飞速躲到城墙垛子后面。
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卒身中数箭,大声惨嗥着栽倒在地。
荀彧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李通说道:“遍告守城将士,就说丞相大人的军队已经赶到了成武,距离我们还有一百多里,北疆军很快就要撤退了。”
“我已经传令下去了。”李通笑呵呵地说道,“你没有发现大家杀敌的劲头越来越大嘛。”
荀彧笑笑,“丞相大人的回援速度非常快,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昌邑城内有各级将领们的家眷和财产,他们担心被北疆军烧杀掳掠一扫而空,怎能不心急如焚?”李通笑道,“我估计他们为了赶路,连睡觉都趴在马上。”
荀彧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官的可以坐在马上车上睡觉,但士卒们不行,随军民夫不行,他们要睡觉,他们并不知道北疆军在攻打兖州,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园已经被北疆军攻占。丞相大人用什么办法这么快就返回了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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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尤其是犀利的箭阵,如同下雨一般无休无止。石炮的轰击也越来越密集,高大雄伟的两层城楼在一块块大石的连续重击下,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荀彧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来回奔跑帮运武器的民夫,心里慢慢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就在这时,“轰……”一声巨响从城楼方向传来,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调头向城门方向看去。
木制两层城楼在石块的重击下,不堪忍受,终于坍塌了半边。
城外北疆军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战斗愈发激烈,北疆军士气如虹,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李通站在坍塌的城楼下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指挥守城士卒奋力还击。
黑夜越来越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黎明马上就要来临了,这个血腥的茫茫长夜总算熬到头了。打了一夜的北疆军,也要在天亮后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激烈的战斗要停止一段时间了。荀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回到府衙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西城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战鼓声。
荀彧骇然心惊,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高大消瘦的身躯忽然间摇晃了几下,差点栽倒在地。
荀彧一把抓住身旁亲卫的皮甲,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去告诉李大人,支援西城,支援西城。我们上当了,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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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如惊雷掠空,震撼天地。
吕布猛地举起长戟,纵马狂奔,“杀上去,各部所有将士,攻城,攻城……”
“杀……”
杀声如潮,人流如海,滚滚洪流铺天盖地,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向了血迹斑斑的城墙。
昌邑城在这一撞间轰然巨响,好象一位庞然巨人在临死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绝望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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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蓦然将临,黑夜在这一瞬间悄然碎裂,霎时随风而逝。
西城门,三万北军将士如同一股呼啸的飓风,毫无阻碍地越过了城墙,冲进了城内,然后沿着大街小巷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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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临危不乱,在北疆军攻势最猛的时候,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调集了一千五百人马,急速支援西城。
然而,面对扑面而至的暴戾飓风,李通和他的一千五百士卒就象地上的落叶一般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被卷进了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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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意、郭勋等南军校尉亲自率军杀上城楼,打开了城门。
吕布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内,“传令,各部将士严禁骚扰民居,违者杀无赦……”
陈宫、魏延、刘遇、张隼等人各带亲卫骑,沿街狂奔,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吕布的军令,阻止试图烧杀掳掠的士卒们。
玉石、于毒也在同一时间命令北军各营将士立即退出城外,急速整军,马上返回定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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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坐在府衙的大堂上,望着大步走进来的陈宫,缓缓站了起来。
“果然是文若兄。”陈宫摇摇头,“文若兄有什么打算?”
“现在?”荀彧冷笑,“我想出城去找曹丞相,公台是否答应?”
陈宫嗤之以鼻,一连鄙夷,“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当年曹操杀边让的时候,你阻止了没有?后来曹操攻打徐州连续屠城杀了几十万无辜百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曹操掘开黄河大堤淹没冀州数十个郡县,你荀大人又在干什么?”
荀彧神情漠然,仰头望着屋外的朝霞,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荀攸大人的嘱托,我不会走进府衙来见你。”陈宫一甩手,掉头就走,“到了晋阳,你向长公主和廷尉府去解释你的罪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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