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场叫“兔子”的寒流来了。开始来的时候，静悄悄的，但气温一下降了十几度，后来就开始刮大风了，也是事先没有征兆，突然就刮起来了，从头天晚上开始刮起，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停。那些躲了一冬天的草木，舒展了身子，正准备发芽，大风一来，一些树枝树杈就掉了下来，小些的被大风刮跑了，大些的风刮不跑，但它上面的那些小树枝被风一下一下揪掉了，露出些惨白的泛着些许绿气的茬子。太阳的光芒被风刮没有了，挂在空中像一只锈红色的坐垫。
这场风是从西北刮来的，一阵比一阵大，风中夹着凄厉的声音和一种烧焦了东西的气味，到了下午两点多，忽然停了。世界一下静悄悄的，那种烧焦了东西的气味还能闻到，地上留下些从来没有过的红色石子，和好多羊粪。天气冷极了。太阳这时变成白色的了，轻飘飘的好像一张纸片。
这天天黑的特别早。我出去买酒的时候，还能看清点东西。一辆大红色的出租车从我身边驶过，车里有人喊我，我抬头看的时候，那辆车已经驶过去了，这时天仿佛一下黑了，那辆车驶入黑暗就好像消失了。但是喊我的那个声音还在耳边，而且这个声音我非常熟悉，可是想不起是谁。天气太冷了，我买了酒赶紧回去。
晚上喝了酒，睡得很好。忽然响起很重的敲门声，我翻了一下身子，想摆脱这种声音。可是声音越来越高，有人在拼命擂门！我只好坐起来，拉亮灯。声音还在继续。我十分恼火，还有些害怕，大声喊：“谁？”我的声音显然没有门那边传来的声音大。门这时好像要倒了下来，外面在用劲踢门了。我知道不开门不行了，只好匆匆穿衣服。出去的时候，去厨房里拎了把菜刀，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但是等我到了院子里，声音停止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很清澈、明亮。开院子门的时候，我很紧张。一只手把菜刀举在头顶，一只手去开门。门开了，可是外边什么也没有。我出了院子，什么也没有。月光下，附近的房屋和田野都能看清楚。这时我大声嘟囔了一句，赶快关门。天气真是冷，往回拉门环的时候，我的手被被铁撕下一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