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乐的死总算没有白费,“组织”这个巨大基地的覆灭,是这场不为人知的战斗的巨大转折,面前的几台电脑中,必然有着关于“组织”的重要资料,这些资料一旦公开,整个“组织”便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秦逸风咬牙说,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汪铭却在这时忽然发话,问:“秦逸风,你所说的那两名凶手,据说已经被人枪杀了?”
秦逸风抬起头,说:“孙继山和蒋徽么?没错,应该是被‘组织’的人灭口无疑。”
“有什么线索么?”汪铭问。
“没有。”秦逸风摇了摇头,说,“唯一知道的是,凶手当时是开着黑色兰博基尼行凶的,我想,这种车应该并不多见,尤其是在滨海……”
“你说什么?!”汪铭忽然打断,神情竟极其讶异。
“我说……”秦逸风也有些吃惊,重复道,“我说,凶手是开着黑色兰博基尼……”
“确定吗?”没等秦逸风说完,汪铭就再次开口。
“确定。”秦逸风说。
汪铭开始转动轮椅,神色变得极度不安,他像是在踱步一般,自己转着轮椅围着整个实验室转了半圈,那位管家小艾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可以看出,汪铭已经陷入了某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终,他停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上官文斌说:“老东西,黑色兰博基尼,想到什么了么?”
“呵呵,那家伙的爱车啊,虽然我和他说话不多,但光是看他开那车都看过许多次了。”上官文斌意味深长的话语让秦逸风也陷入了惊惶之中,难道眼前的两人,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但他们为何不和盘托出?
秦逸风发现,这两人在说话的时候,眼光总时不时的扫过自己的脸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又望了望四周,技术人员们依然在忙碌着、工作着,莫展飞在继续检视地面上的尸体,以此来掩饰惶惑而略带忧伤的心情——他毕竟还不能接受养父是“组织”一员的这一事实。
还有一个人,一直呆在角落里,像是受惊的小鸟。她不声不响地跟过来,却始终一言未发,只是像一个旁观者、局外人一样,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着大家所说的每一句话。然而,比起旁观者的那种怡然自得与事不关己的态度,她的脸上,更多的却是忧虑与伤感。
秦逸风想走上前去与她说话,却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可是他却根本无法给与她她想要的一切。
现在,秦逸风自身尚且难保。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多等,他必须弄清楚一切,他开口问道,“汪厅长、上官少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时候,秦逸风注意到了对方的军衔。
“你真的想知道?”上官文斌问。
秦逸风有些为难。
“好了老东西,上官先生,你别为难这年轻人了。”汪铭忽然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是那样,我想这年轻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秦逸风更加害怕,这件事,果然与他自己有关,但到底会有什么关联?!
“好吧。”上官文斌说,“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吧,其实,黑色兰博基尼,是你父亲秦书渊的爱车,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辆车的细节,但是我相信,滨海市在近几年里,不好超过三个人开这种车。”
“什么?!”秦逸风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几乎要跌倒,他顿时觉得大脑一片混乱,竟有些失神。
“你不用紧张。”汪铭摆了摆手,说,“这只是我们的第一反应而已,开这种名贵跑车的人,必然是名流贵胄,说不定并不是你的父亲,而另有其人,滨海三省地方那么大……而且,也不一定是本地人作案。”
秦逸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退了几步,找了一张椅子缓缓坐下,防疫服的笨重让他觉得沉闷,但这种沉闷中透着的却不是酷热而是无比的寒冷,他仿佛被夹在了狭窄的冰窖之中,连血液也将逐渐降至冰点,最终凝固。
秦书渊始终数年,秦逸风等人调查的结果是,他也许并没有死,而是在暗中调查、或是执行着某件事,联想从前发生的一切,他越来越觉得害怕:秦书渊一直在搜集关于精神类药物及宗教异端的资料,这些显然与案件有关;秦书渊曾出现在‘组织’成员聚会的照片之中,而且身处柯德山庄的密室内,这也是证明他与组织有或有过关联的极好证据;秦书渊的名车,黑色兰博基尼在最关键的时刻忽然出现,杀死了两名案件的重要关系人……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人对秦书渊的身份浮想联翩。
“这怎么可能,父亲……父亲他……”父亲,对于秦逸风来说,不过只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而已,他的记忆深处,没有多少父亲的容貌、没有父亲的体温、甚至连父亲的话语他都不曾听过,他只是知道,父亲是一个伟大的律师,他坚信,他是一位惩恶扬善的伟大律师,并且是世界级的名流,他也坚信,他的父亲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道德与法律的事情……
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实际上,从一开始,从他看见那张柯德山庄的合照的一刻开始,他就应该想到的,只是他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
真的么?秦书渊其实是“组织”内部的某个首脑级人物?
父亲,对于秦逸风来说是一种信仰,现在,信仰似乎在慢慢崩塌。
“好了,年轻人,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一切还并没有确定。”上官文斌走上前来,拍了拍秦逸风的肩膀,说。
“无论确定与否。”秦逸风略带颤抖的嗓音响起,“我只是要找到他,只是要查明真相,不是么?”他像是在与上官文斌对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官文斌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总之,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下去,无论结果如何,走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退路了。”秦逸风继续说。
“你会这么想,当然最好。”汪铭也摇着轮椅上前来,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秦逸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一切总会有明朗的时候,就算结果很坏,但总比挂记于心中提心吊胆要好得多。
未知,对于人类来说,才是最大的恐惧。
秦逸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缓步回到技术人员身后。他们依然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工作着,似乎早已下定决心,誓要破解这道坚实的防御之门。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电脑屏幕的颜色忽然有所转变,那些令人费解的字符开始不断自动生成,技术人员的手也缓缓离开了键盘。
“就要成功了!”有人大叫一声。
他们已经在电脑前工作了超过十五个小时。
一般人,早已经完全虚脱了。
上官文斌急忙上前来,站在秦逸风身后,小艾也推着汪铭聚拢到电脑之前,就连一直站在墙角的凌笑也缓步上前,神情复杂,伤感、惆怅……还有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打开了!”不过几分钟之后,那位技术人员双手无力地垂下,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兴奋,更多的却是释然,电脑的桌面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整个人也完全放松下去,浑身绵软,仿佛被抽空一般,说,“我好像老了几十岁,这是见过最难破解的机器之一。”
“不愧是中国最优秀的黑客!呵呵!”汪铭拍了拍那人的间,那人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我可不是黑客,早都转正了,我们叫技术员!”
“臭小子少耍贫嘴!”汪铭在他后脑一拍,这时,另外几名技术人员也陆续登陆了电脑,似乎只要主机一被破解,整个实验室的防御系统便在顷刻间崩裂,变得不堪一击。
“好了,你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继续搜查整个电脑,把有用的资料都搜集起来,包括科学实验报告、视频、还有表格和名单。”汪铭说,“注意各个加密文件,尤其是人员名单,找到立刻汇报,我要亲自查看。”
“是。”几人纷纷向汪铭行了一个军礼,虽然,穿着特制防疫服行礼有些笨拙,在这庄严的时候,谁也不觉得滑稽。
大家的心依然没有放下,或许在名单被找出之前,大家的心都不会放下,又或者,那名单,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组织”大概太过相信这个地下基地的安全性,也太过相信电脑防御系统的力量,不过几十分钟之后,一份组织高层人员名单,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小心,不要随便点击,恐怕文件有自毁程序,一旦点击会自动删除。”上官文斌提醒道。
“少废话了老东西,他比你懂这个。”汪铭笑了笑,说。
“放心吧,没有问题。”技术人员动作很快,名单很快被读取,“这些家伙一定认为这里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秦逸风却开口说道:“奇怪,他们不是早有准备么?怎么会不早点将这份名单删除?却还要留在这电脑中等我们去发现。”
“这份名单是删不掉的。”技术人员说,“即使现在我们能看到内容,一样无法把它删除,这电脑中的任何信息都是如此。”
“这里真的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上官文斌说,“看来我们的确是钓到大鱼了。”
秦逸风并不多说什么,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这名单中到底暗藏着什么?
某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却完全不知原因。
“让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汪铭说。
“你们,最好不要看。”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尾声
黑暗的枪口,对准每一个人,似乎只要轻轻一动,便又性命之虞。
秦逸风望着那张脸,早已目瞪口呆,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没想到吧?”
冰冷的话语,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无言以对,他不知所措,仿佛心中有某种东西在碎裂。
心在滴血。
血在蔓延。
蔓延的鲜血,将他的灵魂拽入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