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哒，咚咚……哒哒，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四际碰撞、回响，最终传到听筒的另一边，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秦逸风又仔细听了一遍，抬起头来，说：“毕竟，你与艾利克斯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这段录音，又是单独发给你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含义。”
“可是我现在并不清楚。”岛田绿子说。
秦逸风撇了撇嘴，再次聆听，片刻后，又说道：“我想艾利克斯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也许这是你们曾经使用过的某种‘对话方式’，否则他绝对不会单独发给你。”
岛田绿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逸风反复地播放着这段录音，在并不太安静的“中国式咖啡厅”中，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清楚的听见这诡异的节奏，如同来自灵魂深处骨节的撞击声，如同来自幽冥的手叩响了人间的大门。
“难道……”良久，岛田绿子双唇微启。
“难道什么？”秦逸风急忙问，他不能让对方的灵光一闪忽然消失，即使微小的线索也必须抓紧。
“我们……曾经，在一起训练的时候，自创过一种密码对话方式，只是那种方式笨拙而又简单，我根本不会想到他还记得……”岛田绿子说。
“是什么？越简单越有可能……”秦逸风说。
岛田绿子说：“只是以打点的方式，来代表字母，一次打点的数量代表字母的序号，比如，二十六个字母中，A是第一，那么就是敲击一次，B则是两次，以此类推，每两个字母间间隔三秒以上；如果字母序号超过十，则敲击一次，停顿一至两秒后敲击它的个位序号数……二十则是敲击两次后停顿……这种方法很笨，我们只是用以娱乐，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并且，我们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方法来表达诸如第二十六、第十九这样的字母，这样的数次一次要敲击八到十次，非常浪费时间。”
秦逸风默默点了点头，大脑中循环着那段录音。
“或许他已经找到了表达末尾字母的办法了……”秦逸风忽然说。
“你的意思是……”
“如果按你的方法，这些敲击都代表字母的话……”秦逸风说，“那么开始的两声无疑是B，之后一声是A，‘哒’过后的两声，如果是B的话，那么BAB应该无法解释吧。”
岛田绿子点了点头，说：“这么说，玄机就在‘哒’这一声中。”
“这一声到底代表什么。”秦逸风说，“这是关键。”
“你认为，它会代表什么？”岛田绿子问。
秦逸风说：“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艾利克斯发这段话的目的，无非是想告诉我们某个地点或方位。”
岛田绿子默认，的确，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法，如果不是暗指某个地点，根本没有太大意义。
“我想我们需要一张滨海市的地图。”秦逸风说，“最好是附注有拼音什么的，这样能够更快的确定各个街区的缩写字母是什么。”
岛田绿子说：“用你的手机，电子地图。”
秦逸风并不反对，的确，用电子地图，是最不会引人在意的方法。
程序很快被打开，每一个街道都详细显示在略为狭小的屏幕上。
“我想我们只需要一张街区的列表就可以了。”岛田绿子说。
秦逸风点了点头，迅速调出了菜单。
滨海市的街区并不多，由于地处海边，城市基本是顺着海岸线延伸的，主干道只有一条，而这条滨海大道的另一侧则是整齐规整的房屋，唯有北郊、东北等靠近告诉公路的地方有几片开发区与废弃的荒地，地形比较复杂——只不过，如果艾利克斯想要表达的是自己的方位的话，那几片地方完全可以无视，因为那里根本不存在街道。
而公交车所能达到的最北的地区，就是当时“异空间立方”案的案发地点。
大约过了十分钟，秦逸风与岛田绿子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他们在列表与手机地图上都反复查阅过了，生怕漏掉一点最细微的线索。
“没有以BA字母为缩写的街道。”秦逸风叹了口气。
岛田绿子不语。
“难道我猜错了？思考的方向错了么？不但没有BA字母缩写的街道，甚至连B开头的街道都少之又少。”秦逸风暗暗思忖着。
但很快，他便又了另一条思路。
“或许是英文。”秦逸风说，“你们都是美国籍的人，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岛田绿子依然不语，双眼已经扫视完了大半街道的名称，显然，她比秦逸风更早发现了这微小的“玄机”。滨海市地图上的街道名称并没有用英文标注，秦逸风看起来有些吃力；同样的，对英文与日文甚为了解，但对中国文字并不熟练的岛田绿子也眉头紧蹙，显然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片刻，秦逸风说：“这样找下去不是个办法，艾利克斯现在身处险境，多拖几秒他就更加危险一些，我想我们还是要解读清楚这后面的敲击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B……A……”岛田绿子轻声说道，似乎反复玩味着这两个字母。
秦逸风眉目深锁，又放了一遍那段敲击录音，忽然说道：“对了！如果之后的两声，也是代表字母序号的话，那会不会，并不是重头往后，而是倒过来？”
岛田绿子微微一惊，身边的这个少年，思维速度的确快得惊人，但谁也不知道，这是长期“实战”训练的结果，还是他天生就有如此的才能。
“倒过来……也就是说，‘哒’声代表的是次序颠倒，由后往前数。”岛田绿子思量道，“那么……倒数第二个的话……应该是Y了……”
“bay……这是……”秦逸风搜索者储存在大脑中那略显贫乏的英文单词。
“海湾！”两个人又几乎是同时说话。
“海湾大街。”秦逸风手指迅速滑动手机屏幕，浏览者各个街区的名字，不过数秒，低声惊呼，“果然有！”
“快看地图。”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示意道，“海湾大街，设施包括了酒店、餐饮店、商场等等，是一条步行商业街，地势很宽，人流量很大……看来最危险的地方，果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里……”岛田绿子沉吟片刻，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么？”
“有三家酒店，分别叫……金豪、帝王与贵人坊，另外，滨海市家乐福商场也在此处，其他的就是一些品牌店铺，艾利克斯应该不至于藏在这些店里吧。”秦逸风说。
“三家酒店……”这些信息，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用处，岛田绿子的目光又移向一旁，秦逸风也开始再次用岛田绿子那老旧的手机播放那段录音，“这之后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先数数……”秦逸风侧耳倾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音，“敲击九声，停顿越三秒，之后又是五声……”
“九声，如果是字母的话……”岛田绿子说，“那么应该是I”
“五声呢，代表E”秦逸风说。
“IE……”秦逸风耸了耸肩，“我能想到的只有浏览器。”
“浏览器……”
“不过……倒有可能！”似乎是岛田绿子的一声重复给了秦逸风启发，他忽然开口说，“会不会是与电脑、网络有关的地方。”
岛田绿子说：“那你不如查一查那附近的数码店吧。”
秦逸风的手指又一次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起来。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秦逸风的手有些失望地垂了下来，岛田绿子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焦虑。
“看来没有。”秦逸风说，“这里是商业步行街，不是数码商城，几乎找不到贩卖电脑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人想到IE……最近的一家电脑维修铺离这里也要近一千米，而且那个地方也已经不是海湾街区了。”
“这回，方向全错了。”岛田绿子叹了口气，说，“不要忘了，这九声和五声之前还有两次‘哒哒’的敲击，这到底代表什么，我们还不确定！”
秦逸风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两声就是解开暗号的关键。但单凭想象来解读它，无疑是大海捞针，几乎可以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刚才才想以最直白的方式来碰运气——只是他们现在的运气并不太好。
“那……到底是什么呢？两声，与一声有什么不同……又代表了什么……”秦逸风托着下巴，静静思索起来。
岛田绿子习惯性地用勺子搅动着那杯已经冰凉的咖啡，她并没有打算喝，但搅动的姿势却优雅而从容，秦逸风明白，这也是她警觉地掩人耳目的一部分。
“从前，我们在瞎编自己的‘密码暗号’用以消磨时间的时候，常常用两声‘哒哒’来代指语种、语言的转换，比如说，前半截是在表达英语，‘哒哒’之后，可能就要用俄语或法语来解读这些暗号了。”岛田绿子说，“这后面的，应该是语言转换才对。”
秦逸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过，到底换成了什么？我思考了法语、俄语甚至日语假名……也找不出其中的含义来。”
“或许是中文。”秦逸风忽然说。
“中文？！汉语？！”
“没错，艾利克斯在潜意识里或许很了解中国。”秦逸风说。
“他的确算得上CIA的‘中国通’之一，否则当初也不会派遣他来执行‘那项任务’。”岛田绿子不由得说。
秦逸风虽然很想知道“那项任务”指的是什么，但此刻却并不是多问的时候，他只能让自己的大脑再次告诉运转，将精力集中在解读暗号上。
“如果是中文……九次、五次……这到底，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