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寒在翔面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
他怔怔的凝望着李浩然。
忽然,他如梦初醒。
赫然伫立。
这一刻,没有任何的羁绊与迟疑,冲动与疑惑。寒在翔眼中血丝缕缕,横眉冷对,怒发冲冠。
他的身子癫狂颤抖,但他抓剑的手却愤怒而坚定。
只听“铮”的一声,剑已离桌。
寒在翔怒声叱喝,捉剑而起。
直刺咽喉。
岂料,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掠而过。
横在了寒在翔复仇之剑前。
是她!
千钧一发间,夺命剑刃落在陆诗瑶咫尺之外,苍凉一笑间,寒在翔竟收回了执剑之手。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十年仇恨,沦为了退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会儿女情长起来。
寒在翔愤怒的痛心,癫狂的咬破了嘴唇,一抹殷红鲜血随即从嘴角涌了出来,赫然滴落,沾湿了衣裳。
陆诗瑶紧咬着嘴唇,低低地道:“在翔。李公子与我有赎身之恩,对不起。”
言语间,陆诗瑶美丽的面庞带着些许的苍白,伫立的原地,一动不动。
见得此景,李浩然仰天冷笑道:“你终究还是未能下的了手。寒在翔。”
寒在翔恨意满满,冷笑一叹:“是我自己活该,咎由自取。”
言语间,他一把推开了陆诗瑶。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多少豪杰梦断送在此。此刻在痛苦中,寒在翔握剑的手在颤抖!
李浩然随即深深呼吸,冷冷一叹道:“既然剑下留情,那你就先听我的话也无妨!”
“你可知,你我恩怨,与陆诗瑶毫无瓜葛。而今一切的恩怨,都要怪只怪昏君无道。”
“是他!害的我李家家破人亡,若不是他,我爹就不会一时冲动,犯下弥天大祸。我们全家也不会犯得欺君之罪,被发配去边疆修长城!”
“若不是他!你爹也许亦不枉死。若不是他,你可能不会这么孤独!”
“他不但是李家的仇人,更是你们寒家仇人!乃至天下人的噩梦!”
“哈哈哈。”忽的,寒在翔仰天冷笑,道“可笑至极!若非你们李家机关算尽,我寒家又怎会家破人亡?”
寒在翔狠狠的紧握住宝剑,复仇决心毅然燃烧。
满腔杀意间,寒在翔提剑向李浩然走去。
李浩然此刻却冷傲一笑,走上前去。
这一刻,两人正面交锋。
寒在翔举剑而起,李浩然却忽的将一手重重的搭在了寒在翔一只肩膀上,坚毅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能杀了此人!陆诗瑶欠我的情则一笔勾销,你我两代的恩怨一笔购销。日后平淡度日,各走各路!纵使此刻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他永久是引发世事动荡的始作俑者!”
寒在翔剑眉一蹙,迟疑道:“杀谁?”
李浩然字字铿锵,恨意满满道:“当朝皇帝宋徽宗!”
“哈哈哈。皇帝!杀了他,天下大乱,百姓又得如何!?李浩然你想过没有!”寒在翔冷笑一声,随即愤然反问道。
“皇帝又得如何?诛杀庸君岂不造福百姓。死的一个宋徽宗,后继自会有宋二宗,宋三宗继位,如此昏庸至极的皇帝留得又有何用?你既有绝世武功,为何不诛杀此贼。这不但会终结你我两代仇恨,更则救百姓于水火。寒在翔这你又可曾想过?!难道一生一世都活在仇恨里,这才是你的宿命!?”李浩然言真意切,字字铿锵有力,大义凛然,义愤填膺。
如此铿锵游说,攻心之言不禁令寒在翔复仇的心,微微动摇。
寒在翔犹豫了,他闭眼痛思::父亲惨死,家破人亡。官员贪赃枉法,昏庸无能。十几年来的种种事端,在这一刻不停的击打着他脆弱而又坚强的心。恍惚中,他望得了陆诗瑶那凄凉的目光。
他多麽希望,能不在漂泊。
也早已厌倦了孤独。
久久,他握剑怔怔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光在眼前飞逝,往昔在耳畔回响。
恩怨,情仇。一切的一切,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尽头。
“天自有道。”忽地,寒在翔拿开了李浩然放在肩上的手臂,苍凉一笑,提剑转身走出了船舱……
舱外,三人站齐一排。
黑凤剑赫然飞空,剑舞苍穹。
朦胧的黄昏下,一抹斜阳暖光洒在了三人的面庞之上。
寒在翔面色伤痛,陆诗瑶面色苍白,李浩然漠然笑望。
一抹残阳下,黑凤剑闪耀落下……
“铮铮”剑音划破长空,笔直的插在了小船甲板之上,干干脆脆,不偏不倚……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月夜,船舱内。
身旁,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气氛悲凉。
李浩然轻叹一声,道:“寒在翔,何时行刺!?”
寒在翔沉默着,只是静静的凝望着手中黑凤剑,一动不动。
李浩然忽然冷笑道:“你来。”
寒在翔面色一沉,放下宝剑,踱步走了上去。
古朴小桌上,铺展一副羊皮纸卷。
李浩然指尖赫然一定一面皇城地图,激心谋划道:“你看!”
“皇城之内。此乃皇宫正殿叫做大庆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大庆殿之南,是朝办之地……
在此!穿过文德殿,掠过垂拱门内东侧南庑便是尚书房。宋徽宗嗜画成性,每夜必在此。诛杀此君,机就在此。”李浩然杀意谋划,神色激昂。
乍听之下,寒在翔顿觉胜券在握。然李浩然随即一语,道破天机:“皇帝究是地尊。惶惶天威,天下称臣。无论你如何技绝天下,武功绝顶。但古今往来,无一生还。寒在翔,你!”言语间,李浩然语重心长的手重重压在了寒在翔肩膀之上,悲凉一望。
寒在翔冷冷一笑,道:“天意已然注定,士当替天行道,逆天改命。”
听得此言,李浩然怔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我竟有眼不识,真英雄。此去,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寒在翔仰天苦笑一声道:“纵使龙潭虎穴,为了你我。我也得去闯。”
摇曳的烛火中,李浩然深深吸气,低声一叹:“寒在翔。你究竟有何神兵利刃,保命退敌。”
寒在翔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向前冷冷一笑。
“除了那黑凤剑,岂非你就毫无兵器了吗?”李浩然似有意打探道。
一语之下,寒在翔恍然一悟。放下宝剑,转身而行……
忽地,他蹲了下来。
包袱一开间,顿显雷光四射,一道道灵光震慑船舱,舱内豁亮万般,壮丽秀凉。
寒在翔轻轻取玉弓于手,定然站直,静静一笑。
李浩然定睛一望,玉弓浑然天成,光彩夺目,刺眼惊人。
弓弦,秀如蚕丝,柔中带刚,刃意冉冉。弓弦合一,蠢蠢欲动,简直略通人性。当真是一张惊世弯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