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在翔回望一眼南宫芊芊,心中竟有了一丝同情。
“余辉城一事,玉堂涉险曾令小姐差点如愿以偿,岂料美味上桌,教主一令之下,却又不得不归,只好就此作罢。”
“自此小姐时至今日,未有一次了却心愿。”
“所以陈大哥预想指鹿为马,指蟹为鱼?”
“哎,形势所逼,只得如此。”
“况且小姐一向说一不二,此刻告知无鱼,定要闹腾一番,若愤然离席,意气用事,你我又何日能归啊?”
“余辉城,那她岂非见过真鱼。”
“却是见过,但未一尝,况且鱼有千百种,谁人能辨?”
“但……陈大哥。”
“寒兄弟,你就听我一回!”
这一刻,寒在翔沉默了。他想起了往昔的落日城,往昔美满的寒家。脸色变了变,随即沉声道:“好吧。”
“放心!小姐并未尝过鱼之味,亦未见过螃蟹走。”见寒在翔答应,陈玉堂再次宽慰道。
“等会儿,寒兄弟只需沉默不语,静观其变即可。剩下的就交给兄弟我了。”语毕,陈玉堂一拍肚皮,眉目微皱,呵呵一笑。
片刻之后,三人再次同席。
陈玉堂笑道:“大小姐赶快尝鲜,不然就凉了。”
一旁,寒在翔望着此时桌上那只烤得焦黄欲滴的螃蟹,却顷刻之间失去的食欲,面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南宫芊芊右手执筷,左手拿起一块菱纱擦了擦,随即向“鱼”伸去。
但她并未夹起,只是冷冷一望,用筷子戳了一戳。
见得小姐目露疑色,陈玉堂赶忙轻声咳嗽道:“此乃螃鱼!”
寒在翔冷冷的笑了笑。
陈玉堂接着道,“正所谓螃鱼燕窝,人间极品。小姐今日,可以一饱口福喽。”
此言一出,一旁店小二差点笑断了气,他岔气而抖,哈哈大笑。
不远之处。正在提笔记账的掌柜的也笑了。
满座过客更是轰然大笑,笑声如雷,此起彼伏。
满座的哄笑中,陈玉堂却一脸镇定,望了望二人道:“大小姐。寒兄弟。你们不吃鱼啊?”
“陈大哥,你吃吧。”寒在翔沉声道。
南宫芊芊放下木筷,依旧冰冷。
陈玉堂咬着唇,等了一会,接着便抓起桌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腮帮鼓鼓,满脸欢笑。
这一刻,寒在翔才真的笑了。
片刻之后。
“一只“鱼”,半斤牛肉,四个馒头,一斤女儿红。”
“客官,总共一两三文五钱。”
“这么多!”
“呵呵。客官说笑了。咱这可是小铺子……”
“这是二两,多了算打赏!”陈玉堂小腹鼓鼓道。
“哟。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店掌柜一边笑着接过了银两,一边双目略带惊异的打量这三位“贵客”。
真是一群怪人!
片刻之后,马车继续前行,直到了委羽山山间。
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天边黑云渐渐涌动漂浮。
前面道路凶险万分,颠簸难行。
马儿再也有气无力,它静静的停在山路中央,大口的蹄息着。
“噗”“噗……”
“寒兄弟。我看该我们亲自上路了。”见得身下的马儿疲惫停歇,大口蹄息。陈玉堂顿了一下道。
寒在翔跃下马车,道:“也好。”
马车之上,南宫芊芊也跃了下来,冷冷伫立在一边。
随后,陈玉堂牵着马绳拉着马儿,走到了一棵大树之旁,栓起了马儿。
接着,寒在翔从马车上取下宝剑,取下玉弓,弓置身后,剑挎腰间。三人继续向山峰进发。
途中。
陈玉堂忽然惊呼一声:“哎哟。我的肚子……”接着便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不停打滚,叫苦不迭,一副痛不欲生之感。
寒在翔心中一沉,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道:“你怎么了?”。
陈玉堂满脸憋闷,涨红难忍,道:“肚……子!我的……肚子。”
“看似是痢疾之症。”寒在翔似乎一眼料定道。
“寒兄弟。那这可怎么办哪!”陈玉堂焦急道。
“回附近的那个酒家,休息一夜便可。”
“不用。不用!”
推辞之间,陈玉堂放了一声响屁。
“卟”
又臭又响。
寒在翔退步三尺,道:“陈大哥,我看你还是休息为妙!”
此时,陈玉堂躬身用两只肥硕的大手,捂在肚皮之上,面色渐渐涨红,道:“我想也是。我想也是!可我担心大小姐。……”
听得此言,寒在翔不禁望了一眼身旁的南宫芊芊,心中亦是犹豫:魔教妖女,诡计多端,这……
又望得陈玉堂一脸的苦痛,于心不忍,于是狠下心来道:“好。陈大哥。我帮你照料!”
“大,小……姐、”陈玉堂痛哭的喘息道。
见陈玉堂额角汗珠果真陡然落下,南宫芊芊料想并非陈玉堂又使什么怪招,于是冷漠一望,点了点头。
忽然之间,陈玉堂响屁不断,见得二人答应,于是一路小跑,急忙向丛林放心奔去,渐渐没了踪影。
寒在翔对着陈玉堂的渐渐离去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摇头苦笑。
随后转身对南宫芊芊道:“走吧。大小姐。”
言语间,他皱了皱眉,向山路深处走去。
南宫芊芊停了一停,便踱步上前,跟了上去。
渐渐的,三人在山路分道扬镳。
上山途中,寒在翔一边抬头望着,渐渐暗淡的天色,一边冷冷道:“那泻药。是你下的吧?”
南宫芊芊依旧聋哑,也并未理睬。
寒在翔默默无言,看了她一眼,忽然接着道:“我曾今有娘,可惜早已辞世。”“你知道吗?她就死在我的怀中,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
“希望,你不要怪陈大哥,他亦是为你好。”
此时,不知是天色的暗淡还是寒在翔精神的恍惚。
渐渐阴暗的天色中,寒在翔竟看到一向冷漠的南宫芊芊,默默对自己点了点头。
就这么,轻轻的,微微的。
点了点头。
寒在翔看在眼里,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伤道:“不知怎的。对你说完心里霍然踏实许多。也许是因为你是个聋哑人吧。”
南宫芊芊冷漠的面庞,渐渐变为了平静……
上山途中,究竟不知是出自孤独,还是出自长久以来的寂寞。
寒在翔对着身旁那位魔教妖女,那个聋哑的教主女儿——南宫芊芊。诉说了他往日从未向人提及的往事。
他的恐惧,他的悲伤,他的孤独,他的希望。
一路上,南宫芊芊默默伴在他的身旁,静静的沉默着……
渐渐的,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
天黑了。
一声声惊雷,在这漆黑的夜晚响了起来。
瓢泼大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