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新年的时候，王高明收到一封信，是通过邮局寄来的。这是我们班同学第一次收到真正的信，大家都对他有些羡慕。但他看了信之后，闷闷不乐。谁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
放学后，王高明拦在门口，让女同学走，只留下马小丽。我们觉得他们真像一对夫妻。男同学都被留了下来。我们心里不乐意，但谁也不敢表示反对。王高明拿出那封信，让我们看。是东关的一封挑战信，他们要和我们在新年的时候开一次仗。以前我们也经常和东关的开仗，但都很随意，没有像今天这样，还下一封战书。他们在信里写了许多侮辱我们的话，而且特别申明要带上马小丽。我们觉得马小丽已经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侮辱我们，我们决定应战。王高明看到我们同意了，请我们看了场电影，电影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是《芙蓉镇》。我们当时觉得没意思。
新年那天，我们戴上棉帽，穿上棉猴，全副武装到了河滩。小河已经结冰，河两边的庄稼收割了，有些葵花杆还没有弄回去，还有满地的茬子。东关的没有到。我们把葵花杆有弧度的那截去掉，做成一个个标枪。没有打尽土的茬子，是很好的手榴弹。我们决定把东关的封锁在河对岸。有人还找了一个小喇叭。等了会儿，东关的来了，他们也是全幅武装，有的手里还提着冰车，当盾牌。战斗开始，东关的一步也攻不过来，我们打得他们狼狈逃窜。王高明很久没有这样威风，把棉帽摘下来，塞马小丽手里。小喇叭响了，我们用劲往前冲。手里的标枪、手榴弹不断命中敌人。我们觉得东关的人都是垃宝，居然敢向我们挑战。正当我们得意的时候，从我们后边有子弹射过来，一看，是南关的。我们没有想到东关和南关的合谋算计我们。东关的在前边诱敌，南关的在后边偷袭。我们的阵脚一下乱了，我们准备好的武器纷纷落在南关的手里。子弹纷纷向我们袭来，我们开始逃窜。所幸，他们的目标不在我们，把我们赶走他们就不追了。他们的目标主要在马小丽。他们的子弹不朝马小丽身上射，朝她身边乱发，弄得她抱住头不敢动。王高明本来也冲出来了，但他看见马小丽被围住，那些人慢慢朝她靠近。王高明说，咱们去救她。我们都不动。王高明不再和我们废话，抱了一捆茬子，冲过去。那伙人已经把马小丽围在中间，最里边的几个扔下手中的武器，他们把马小丽推搡着。马小丽在他们怀中跌跌撞撞，不断高声尖叫。王高明冲过去，手中的茬子扔出去。东关和南关的人一起向王高明发射武器。他躲几下，一颗石子打中他的脑袋，更多的打中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王高明叫都没有叫就倒下。他们又朝王高明身上扔了些东西，没有反应。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马小丽身上。他们把马小丽推搡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王高明躺在地上还没有起来。有一个人过去踢了王高明一脚，他不动。那个人叫声什么，他们就都跑了。有一个家伙跑的时候，在马小丽脸上摸了一下。
我们慢慢走过去，王高明还是躺在地上不动。马小丽站在他旁边，呆了似的。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泪。小四去扶王高明，抱住头，又尖叫一声扔下。他父母亲赶到后，把王高明送进医院，内出血，没治了。马小丽上了几个月学后，肚子慢慢隆起来，后来她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