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盛光高大的身子立在门口,从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冷空气卷过来,五官冰冷狰狞,腮颊绷得颤抖,双眼血红阴厉。
她先是莫名,后低头看到他手里捏紧的陈旧日记本时,猛地一沉。
再错开他视线发现箱子已经被拖出来,打开扔在地上。
一股愤然的怒意也油然升起,“你翻我私人的东西”?
“你私人的东西就是这些日记”,章盛光勾出几缕渗人的笑,抬起手里的日记本。
“还给我”,谢欢瞪红了眼,伸手去抢。
他闪开像只野兽般将日记本用力的撕扯,再扯碎。
撕裂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横砍在她心口上,好像心里面唯一的一点什么东西也被扯碎了,她激动的冲上去阻止他,“不要——”。
“还留着做什么,舍不得吗,放不下吗,你就这么爱她,只想着嫁给他”,日记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她对章思璟锥心刺骨的爱,章盛光红着眼把日记撕成碎片,抛开,扔掉。
看着一片片碎纸飘落下来,谢欢眼泪掉了出来,看到箱子里另外两本日记时,反应过来,挤开他去拿。
章盛光扯住她身子往后一拉,更快一步的捡起来,谢欢不顾一切的去抢,其中一个日记本“嘶”的变成了两半,她踉踉跄跄的抓着另一半后退了数步,摇晃的险些摔倒在地。
自己九年来一直珍藏的东西,就这么毁了,谢欢呆了下,再次冲上前和他扭扯起来,“还给我,章盛光,我求你了,别再撕了…”。
这段感情,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的记忆也维持不了那么久,她不想等自己四五十岁或者老了的时候忘记这些事情。
“不过是几个本子,你就这么舍不得这些东西,还哭了,你哭什么哭”,她的眼泪激的他彻底没了理智,粗暴的将她推开,谢欢不肯撒手,使劲揪着他衣襟,两人在屋里推搡纠缠,屋里的椅子、桌子撞得“砰砰”响。
他脸上也被她抓出几道指甲印。
疼的他眼睛里冒出晶莹,不知哪儿冒出的火焰将她推向一边,谢欢勾住放在地上的箱子,狠狠摔倒在地上,额头、膝盖疼的几乎晕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里剩余的东西撕得粉碎。
“你爱他爱的死去活来,连密码都设成他的生日,讨厌到我除了恶心就是厌恶,我让你当宝贝一样收藏,让你一直记着他,你们休想在一起,我让你什么回忆都留不下,我让你记得究竟是谁的女人,亏我一心一意对你…”,章盛光狰狞的大吼。
“啪”,谢欢爬起来怒不可遏的甩了他一巴掌,哭红着眼道:“我要跟你分手”。
“你说什么”?狂怒让他差点将整个屋顶都给掀起来。
“我要跟你分手、分手、分手”,谢欢尖叫的重复。
章盛光气的脸色苍白,像小鸡似的提起她,屋内气氛冰冻到极致。
“你们俩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吵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梁凤蓉焦急的声音,连章伟权、章思璟都穿着睡衣出来了。
三人本来都是睡了的,听到旁边房里传来吵闹和摔凳子的声音,都将三人吓得赶紧跑出来,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碎纸,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光子,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欢欢”,章思璟看到谢欢被章盛光提在手里,脸色一变,厉斥的过去打开两人。
章盛光本就是计较他们两人才吵架,一甩手就推开他,“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光子,你马上撒手,你这样会把欢欢弄伤”,梁凤蓉也走进来拉他,当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和巴掌印时,却是愣了愣,“你们两个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就打起来了”?
章盛光泛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谢欢一眼,谢欢也不甘示弱的含泪回瞪着他。
他忽然沉默的将她丢开,转头推开父母大步往楼下冲。
“我去看看”,章伟权朝妻子使了个眼色穿着拖鞋去追,可还是不到一分钟,三人就在楼上听到开车离开的声音。
“欢欢,你说说,你们两个究竟为什么吵架”,梁凤蓉还真没想到两个人会吵得动起手来,两人还没结婚就这样,以后这么漫长的日子那还得了。
“他就是…就是…”,谢欢哽咽的望着地上的碎纸,手、额头、膝盖都还是火辣辣的疼,“…妈,你们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梁凤蓉皱眉,没有出去,倒是疑惑的看向地上的碎纸,上面好像写满了字。
章思璟好像也发现了端倪,弯腰想去捡,谢欢惊慌的夺走他手里的碎纸。
“欢欢…”,章思璟错愕沉痛的注视着她。
“你们出去好吗,我求求你们了”,谢欢推着他们往外面走。
章思璟推得向门口退了几步,快退出去是突然抓住她手,“欢欢,你刚才说要跟光子分手是吗”?
“阿璟,现在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吗”?梁凤蓉眉头一沉,肃声道,“快出去…”。
“妈,你没看到他们俩刚才的样子,她和光子从小就吵吵闹闹,关系不好,以后…”。
“行啦,思璟,你不要再胡说了”,章伟权从楼上走进来厉声一喝,“马上给我回房去,你个大哥三更半夜呆欢欢房里像什么样子”。
章思璟不甘心的冷凝起眼睛,望向别处没有动,“爸,我希望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早给过你们无数次了,你们这几个孩子总是不知道珍惜”,章伟权怒道:“先前是你说要跟欢欢结婚,我成全了你们,可你们才订婚詹苑青一回来就出了问题,弄得后来彼此连说话都不愿意了,好啦,分手啦,现在欢欢你又和光子,他当初也是怎么保证的,现在两个人都打起来了,还有欢欢你,这两个人都是你自己选的,你也不可能总是在这两个人之间选来选去,他们是亲兄弟”。
谢欢嘴角泛起苦涩,“我没有这么想过…”。
“光子已经开车走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不听我们的话,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吧”,章伟权烦躁的叹了口气,“思璟,你再不出去,以后就不是我儿子了”。
章思璟悲痛的视线一一掠过爸、妈、谢欢,脸颊苍白的摇晃走了出去。
谢欢走过去把门关上,低头捡起地上的纸,有的碎的只有指甲那么小块,她一点一点的慢慢用手捡起来,中间夹杂着一些撕碎的大头贴掉出来。
小时候她和章思璟偷偷、拍了几次大头贴,她把小小的照片贴在日记本上。
在北京、伦敦的那几年,她怕忘了他的样子,所以常常拿出来看。
此刻看着手里大头贴上他不完整的青涩脸颊,她无声的哭了起来。
三个日记本,到最后只剩一小本。
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自己已经选择了他,连最后一丝回忆都不愿意让她留下。
也许真的该结束了吧,真的该将从前的过往彻彻底底的割断了。
她一张一张的捡着,那么多,足足捡到凌晨才将地面清理干净,然后用纸袋装着,用打火机在窗户外将纸袋点燃,抛了出去。
“你在烧什么”?旁边的窗户里突然飘出一个清哑的声音。
她手一颤,手里烧着的纸袋化成一团火焰向下掉去。
她怔怔的看着那团火在黑暗中湮灭,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前的日记本”。
他星眸里划过怔忡,“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吵起来的”?
谢欢背过身靠着窗户,“璟哥哥,我送你个东西”。
他怔然,她走进屋里把那本剩下的半本日记本拿出来朝他扔了过去,他伸出长臂吃力的抓住才没掉下去。
“现在不要去看”,谢欢沙哑的道:“等我说完想说的话”。
看着她在黑暗中红通通的双眼,章思璟眼睛酸涩,“我可以选择不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