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点,坐上回家的车,梁凤蓉哈欠连连,思绪却仍沉浸在电影中,“这3D电影果然是看着眼花,我们也是老了”。
“妈,下次我们别再看3D的就行了”,谢欢道:“我们看爱情片”。
“一大把年纪了,还爱情,你妈看得懂吗”,章伟权在前方的位置上嘲笑,“她就只知道守在家里看那些个家庭剧”。
“你还不是霸占着房里电视剧看打仗片,吵得我半夜都睡不着觉”,梁凤蓉皱起老脸,“欢欢,下次我们一块来看,别叫你爸”。
谢欢抿着笑,眼睛笑成弯月,不答。
到了家里,宅子里的灯亮着,章思璟脖子上挂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看到门口换鞋子的四人时讶异的轻轻拧起眉心,柔声道:“爸妈,你们去哪了”?
“是啊,你弟说带我们去街上走走”,四人交换了个眼色,梁凤蓉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今晚你回来的挺早的,不是有应酬吗”?
“人不舒服,提早回来了”,章思璟瞅了眼谢欢摘了毛巾进了自己房间。
“我去瞧瞧”,梁凤蓉跟三人打了声招呼上楼去找章思璟了。
“我也要去睡觉了”,谢欢和章盛光说了句也往楼梯上走,走了一步,后面的人拉着她,她往后一看,章盛光嘴唇动了动。
章伟权皱眉道:“光子,你哥在家,别忘了当初答应过我和你妈”。
“行啦行啦,知道”,章盛光不甘不愿的松了手。
“你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聊”,谢欢上去时不忍的说了句才上楼洗澡,天气冷,简单的洗了下后出来时看到章思璟端着个一次性塑料杯上来,杯里泛着一股感冒冲剂的药味。
“感冒了”?谢欢关切的问候。
章思璟“嗯”了声,“喉咙有点痛,对了,听说昨天周鹏之在看守所自杀了”。
“是吗”?谢欢淡淡看向他,果然又从他眼底看到了暗光,“他本来就大把年纪了,又是无期徒刑,将来的日子活着和死对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大概自杀对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这就是…当初你跟我说过章家不会受到牵连的结果吗,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和你有没有关系”?章思璟开口,喉咙里像堵着棉花,难受。
“你猜呢”,谢欢收回视线,“你从小喉咙痛都容易引起发烧,现在天气凉更要注意点,如果还没好最好明天去小区的诊所里去开点药”。
她轻柔的说完后淡然的回了房。
章思璟闻了闻自己手里的药,记得小时候他在外地读大学的时候,每次在电话里听到到咳嗽的声音,便会撒娇倔强的让她一定要去买药,还说如果不去以后就不理他了。
上次两人无意中才饭店的楼梯上滚下来,她哭的像个泪人儿。
而现在,她仍旧是会关心、问候、打招呼,就像寻常的家人一样,可再不会像从前一样了。
原来女人有时候决定忘记起来是真的残忍的,从前劝过她很多次忘了自己,她都做不到,可唯独这次,却这么快,还是她的心跟着变得复杂、狠辣了,所以连感情也跟着变薄淡了。
周三的早上,停休数日的谢欢边跟同事打招呼边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她投靠周杭松将周鹏之送进监狱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周副检昨日收到消息升职为检察长,而她也升迁在即,只是不知道究竟会升到什么岗位。
“小谢,恭喜你啊,高升了别忘了我们啊”,从前一向对她有偏见的老黄发现她出现先主动上来握手。
“是啊,别忘了我们这群作战的朋友”,王和琳和几个同事笑呵呵的围住了她,“以前我们大伙都小巧立了这么大功,该不会是升到周检面前当秘书吧”。
“以前我们大伙都小瞧了你,将来仰仗你了,一定要在周检面前提我们说好话啊”。
“这还没影的消息呢”,谢欢笑着应答,“我倒宁愿继续呆我们科室”。
“那行,这王科长被罢职了,说不定你就是我们科室的新科长”,小朱说道,“今晚周检升迁的饭局你应该会去吧,我们这群小职员就没机会”。
谢欢笑笑,自然是不信这是他们的真心话,在这圈子里谁不勾心斗角,谁希望一个年轻小辈,爬到他们上头。
好不容易进了办公室,卸掉脸上的笑容,周杭松打电话让她上去。
“周检,送您一盆富贵塔,祝您以后步步高升”,谢欢捧着早上买的礼物笑盈盈的递上去。
“行,小姑娘聪明了,现在也会贿赂领导了”,周杭松哈哈笑了笑,接过放到办公桌上。
“我将来还得仰望周检了”,谢欢把早上别人捧她的那套话说出来。
“你太高看我了,我看啊,你背后还有了不得人在帮你”,周杭松指着她坐进皮椅里,笑脸逐渐收敛起来,“你的升迁指令下来了”。
谢欢不自禁的挺直身子,她虽说是立了大功,可毕竟进来的时间短,又年轻,实在不知道会升到哪个职位。
“你被调到省政法学院法学系担任副教授”。
“什么”?谢欢腾地坐起,“这么说来我会离开暮市还有检察院”?
“没错”,周杭松双手交叉,眉目深邃疑惑的看着她,“坦白说,我原本是想提拔你为办公室主任,你的调任下来我也着实惊讶,是不是…”。
谢欢脑子里一闪,猛地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宁愿留在检察院”。
“不行”,周杭松摇了摇头,“多少人盼望着去省里,你还不愿意,我个人觉得为了你的前途你最好还是过去,现在的一个小小教师都是肥油差事,何况还是副教授,你是当年的省状元,又毕业于北大之后又去了剑桥留学,我相信你勉强还是能胜任的,但是你得加倍努力才行,将来还怕没机会升迁,如果你留在暮市,等明年我应该会被调离,我帮不了多少,到时候会有新的检察官会来,他肯定会换上他的人”。
“这么说来我没有否决的机会”,谢欢失望的喃喃。
“回去好好想想吧”。
从周杭松里出来,科室里的人一听她被调到了省学院担任教授,全部沸腾了,她却没一点开心,她不想离开暮市又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能帮她弄到那个位置上肯定和陆珺雯有关,她正琢磨着该如何从周杭松那里弄到她电话,陆珺雯倒先打电话给她了,两人约了在西餐厅里吃中饭。
“是,是我帮你打了招呼”,陆珺雯品尝着茶优雅的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擅自做决定,不问问我的意见”,谢欢生气的道:“我知道你是想弥补,你觉得亏欠我,可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年轻的时候我也像你现在一样”,陆珺雯毫不生气,淡淡道:“不需要我帮忙,你想一辈子呆在检察院里拿着这点稳定的工资,就算你愿意,别人还不愿意,这次你弄走了周鹏之,你以为院里的人不嫉妒你,人家只怕恨得你牙痒痒,你觉得你升职可以弄个科长当当就满足对吗,周杭松应该跟你说了,他明年就会被调走,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能相信你这个出卖了周鹏之不会再出卖他”?
谢欢皱眉咬牙无语,但她真的不想接受陆珺雯给的东西。
“你毕竟年轻,去学院担任教授也是想让你去锻炼锻炼,多学点经验自然有的是升迁的机会,而且也不是困在这个暮市”,陆珺雯叹道:“你在我眼皮底下,我还是能多帮到你些,你再不愿意也罢,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你虽说我们谁也不欠谁,可将来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若是有了孩子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谢欢冷冷道。
陆珺雯张嘴想解释,可终究是个不喜欢太多解释的人,摆摆手,替她夹菜,“我们俩母女难得有这机会单独吃顿饭,来,吃菜吧,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