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破涕为笑,抬起眼帘,忽见面前的手上有血渍,“你的手…”。
他看了下,发现上面有些细小的伤口,“应该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被草割伤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欢这才发现自己父亲的坟周围已经被他锄的干干净净,也想起刚才上山时都是他走在前头,替自己砍出了一条路,他古铜色的手臂上也有被草刮上的,心中掠过酸涩的感动,“章盛光,谢谢你…”。
“光谢有什么用吧,也来点实际行动”,章盛光刚说完见她沉默下去连忙拿走她手的蜡烛,“算啦,我开玩笑的”。
谢欢看他把蜡烛点燃,自己也飞快的将冥纸和香放到蜡烛上点燃,他又把鞭炮展开,谢欢在坟前拜了会儿起身,他也接过她的位置在地上叩了两个头,闭着眼叩首嘀咕了阵。
“你跟我爸叩什么”,谢欢纳闷。
“你别管”,章盛光斜睨了眼,拿打火机点燃鞭炮丢开,山里“啪啪”的响起鞭炮声,等鞭炮放完后两人才从来的路往山下走。
下山时,他执意牵着她的手,免得她摔倒。
从山上下来,已经快五点了,章盛光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谢欢,我肚子饿了,中饭都没吃”。
谢欢也这才想起来,一路上压根就忘了吃饭这回事,她倒是经得住饿,就他个大男人到现在才说饿也是为难他了,“那我们干脆现在开车出去再找家饭店吃吧”。
回到姑姑家,见谢老太太提着一篮子的蔬菜慢吞吞的从菜园方向走过来,谢欢看了会儿,心里道不清是何种滋味。
“你们拜完回来啦”,邓婶在外头杀鸡,“都这么晚了,十多年没回来了,今晚在这过一夜再走吧,今晚叫上你奶奶在我们家吃****”。
“好啊,那麻烦您了”,章盛光笑吟吟的先点了头,迷得邓婶头晕目眩。
“没事,前几天我家那位还在田里捉了些黄鳝,我待会儿就把它们都杀了,晚上好好的煮一锅”。
谢欢愕然,“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就请半天假,我们明早就走,我们对这一带路况不大熟,晚上开车也不安全,我是无所谓,可是你技术晚上走高速不怕吗”,章盛光挑眉说道,“而且…你看你奶奶挺可怜的,可能以前对你不好,可一大把年纪了连个亲人都不在身边,你陪她一晚上也没事啊…”。
谢欢被说的语塞,点了点头,卷起衣袖,“邓婶,我来帮你吧”。
“那我要去河里游泳洗澡了”,章盛光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脏衣服,“邓婶,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暂时借我换一下”。
“有,我儿子以前有穿过的旧衣服,我这就帮你去拿”,邓婶抹了抹手进了屋里。
谢欢无奈的看着他,“现在天气虽然还热,可河里水很冷的,你别感冒了”。
“拜托,我好歹也是个运动员,春夏秋冬都得游泳的”,章盛光丢了句,等邓婶拿着衣服、香皂出来就去了河边。
“欢欢,你这男朋友做什么的,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吧,看起来也挺疼你的”,邓婶看着他背影笑呵呵的道。
谢欢脸一红,摇头否决,“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不好意思了”,邓婶笑呵呵的。
“他真的不是…”。
“现在不是,将来迟早也是的”,邓婶笑道:“我这眼神一向看的准,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依靠,可不要错过了”。
见解释不清楚,谢欢也懒得再解释了,等做好饭菜,邓伯也从外面回来,谢欢去河边叫章盛光,叫了半天,他才湿漉漉的从水里爬出来,身上、发梢上都是水珠,下身仅穿着男士棉内裤,黏贴着大腿,勾勒出某处的弧度。
谢欢瞧的着烫似的看向别处。
“你别看过来啊,我要换衣服了”,章盛光声音含着丝幸灾乐祸的提醒。
“谁稀罕看”,谢欢嘀咕的跑了上去,没多久,章盛光就换了身旧衣服上来,裤腿和衣服都稍显小,不过仍旧被他穿出另一番风格。
到邓婶家,围着方形的桌子吃饭,偶尔章盛光夹块鸡肉到谢老太太的碗里,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笑笑,然后接着吃,牙齿掉了好几颗,咬了很久才咬了一块鸡肉。
谢欢就顾着看她去了,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吃过晚饭用桶子提着章盛光的湿衣服去河边上洗,章盛光跟着她在河边玩,在她洗衣服的时候倒是抓了七八只螃蟹,偶尔在河里回过头,便看到夜色下,她蹲在河边拿着他的衣服在石头上搓,好像自己的妻子,心里泛过一种宁静幸福的感觉。
如果他们能在这乡村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似乎也不错,哪怕让他不再去过那种奢侈的生活,大城市里的生活有什么好呢,勾心斗角,太多的复杂纷扰。
“谢欢,高中那会儿你也经常帮我洗衣服的”。
谢欢听他说,便依稀有了印象,将他衣服在水里清洗了一遍,拧开,扔进桶子里,“回去吧,晚上在河边上呆着不安全,有水蛇”。
“我捉了不少螃蟹,明天带回家煮吧”,章盛光跟在她后头。
“这些小螃蟹不好吃,比不上大闸蟹,你不会爱吃的”。
“我没吃过螃蟹,你不做那我就去找邓婶做了”。
“人家才做了晚饭给我们吃,你也好意思麻烦人家”。
“你知道我这人脸皮厚,我好意思的”。
……。
谢欢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好在谢老太太的厨房里把螃蟹壳剥了,清洗干净,她也不大会做这些,只用油炸了,放了点盐和辣椒,端出来时,竟不知章盛光去哪了,她在外面的乒乓球台上坐了会儿,才看到章盛光的车子在屋檐下停住,他提着几大袋子东西从车里走出来。
“你去买什么了”?谢欢疑惑。
“我刚给你奶奶在前面的商店里买了些东西”,章盛光打开袋子,有核桃粉、芝麻粉、荔枝罐头和排骨不少东西,“那家商店就是太小了,都没什么东西”。
“你估计是把那商店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差不多”,章盛光哈哈一笑,却见谢欢乌黑的眼珠失神的看着她,肩上披散的黑发在夜风里吹拂。
“其实我也是想去买的…,不过我总觉得矛盾,从小到大我想起这个人除了讨厌就是憎恨,我甚至从没把她当成我奶奶过,也许有一天她死了我都不会难过,可是看到她今天这个样子又觉得她很可怜,不是滋味”,谢欢喃喃道。
“谢欢,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小心眼啊”,章盛光突然道。
谢欢愣住。
“都十多年的事你还记着,多久了,陈芝麻烂谷子了,怎么就没想想往前看”。
“我是学不会往前看,总是活在过去里”,谢欢望着夜空常常的吐了口气,“我小时候嫉妒校花尹悦涵,因为她比我长得漂亮,皮肤比我白,我嫉妒詹苑青,因为她家世比我好,她能跟璟哥哥在一起,你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我被邱子旭拍了****的消息在学校传开的事吗,没多久便有谣言说曾小盈暗恋你,邱子旭的事也是她出的主意,曾小盈也因此跟尹悦涵反目成仇,你还教训了曾小盈一顿,其实那些谣言都是我散播的,曾小盈没有暗恋你,她只是在帮邱子旭追尹悦涵而已,是我不想让她好过,借你的手教训了她”。
章盛光眨了眨眼,皱眉想了半天才有了印象,“原来是你弄的”。
“是啊,璟哥哥说我变了,其实我倒觉得我一直是那样子”,谢欢扬唇苦笑,“在他心里我就应该是一个单纯、可爱需要他保护的人,也许我跟他的爱都是在过去的回忆里,却不知长大了我们都变了,我不是当初的谢欢,他也是不曾经的章思璟,或许是时候…不再执着了”。
章盛光愕然,沉吟了半响,望着她侧脸缓缓道:“你在北京机场跟我说的那些话时,我也觉得很震惊、很难接受,不过后来我想了很久,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本就有好有坏,我喜欢的是这个人,只要你是谢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