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礼六跪结束后,皇陵祭祀台恢复了本有的宁静留下焚香后佛殿传承般的幽清。
朱砂回到祖殿,宫女立即为太后退下繁重的服饰换上轻便的衣衫。
春江急忙跑进来:“太后,皇上在外面候着。”
朱砂阻止秋江为她退佛珠的举动:“先让他进来。”来的真快。
朱砂清楚,她和皇上之间只是小事,曲云飞的话才值得她多想想。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起来吧,看茶。”
夏之紫松口气,偷偷看眼神色平静没有怒态的太后半坐在木椅之上:“谢母后。”
朱砂放下佛珠,看眼夏之紫已经换下的衣服,满意的颔首:“皇儿无需多虑,母后心里有数,在这里住几日是权宜之计,皇儿不用内疚。”前朝的局势她不用问也知道一点,今日她召见紫儿的举动应该多少弥补一些。
夏之紫有些急:“母后,是孩儿不好,母后教训的有道理,孩儿还小需要母后多方提携,母后怎么能扔下孩儿自己在这里伴父皇。”
朱砂真的不气,紫儿的话她听着也相信他此刻的虔诚,但他拂开自己的手怒视自己的神态也是朕,只因他是皇帝,然后才是她的儿子。所以朱砂依然坚持了自己的决定:“母后觉的此地不错,皇儿处理完这里的事早些回去便罢。”
夏之紫不愿,太后好不容易有软化的迹象,他想……“母后——”
“不用多言。”
夏之紫看眼母后没一丝火气的样子,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母后不再想想。”
朱砂喝口茶,轻飘飘的看眼夏之紫后笑了:“皇儿什么时候想见母后了可以常来走走。”
夏之紫心脏微缩,母后是在讽刺他吗?虽然母后在笑,他却觉的母后心不在焉。
夏之紫黯然的垂下头:“儿臣让沈贵人陪……”
朱砂莞尔:“你让她陪我这个老婆子是赏她还是罚她,不用了,本宫自己呆着挺好。”
“可……”
“皇儿,该怎么做母后心里有数,你想来祭祖母后没有拦着,母后希望你明白,母后没有怪你的意思,母后要处理的也不是你的问题,所以皇儿别胡思乱想,母后更不会干预你处罚曲太督的事。”
夏之紫闻言,心放下了一半,自从他处置了曲云飞心里一直愧对母后,怕为此再生间隙,如今母后亲自承诺,他虽是放心了一些,可想到母后不回宫又阴郁了几分。
连续半个月的祭祖渐渐进入尾声,虽然不知陵墓中的先烈有无感到活着人的追思,但是活着人们终于舒了一口气,因为这些天,太后和皇上渐渐破冰,偶然还能看到皇上陪同太后在殿外走动。
看似和谐氛围让紧绷的局势慢慢缓和,臣子间的交流多了,紧张气氛消融,曲云飞事情似乎也在缓缓淡去,只是曲云飞依然没参与进朝局中来。
随着归去时间的临近,夏之紫显的心烦气躁,与众人的和乐相比,他有些低落,母后的坚持他无力说动,只能想着多亲近她几分改变她的主意。
夏之紫心情郁结的走出祖殿,漫步在青山绿石当中神情萎靡,这座恢弘的帝陵山,他来过多次却没怎么看过几眼,说来惭愧,他尚不如这里的居民对这座山的熟识度,可他将来却埋骨此处。
夏之紫挥退了侍卫,慢慢的走远,因为心情不好走出了很远也未察觉。
荣安不敢提醒,默默的跟上。
夏之紫一身便服,终是走下了祖山,立于浮生繁华之中,遥看生动活灵的众生。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回回无人注意这对仆从,最近皇上祭祖,来往此地的权贵不胜枚举,其中不乏下山走动的官吏,这里的人也不过是把他们当做了出来寻乐子的子弟。
夏之紫迈步而入,他的江山他的护陵地,历代生活于此皆是为了高山之上的帝王寝陵,这座城镇可真是尊贵又无趣。
荣安跟上,垂着头亦不吭声。
街头的转弯处,一位妇人背着一篮鸡蛋神情无神的走着,她似乎满腔心事神情落寞,不知是走的累了还是到了摆摊的地方,她无意识的坐下,背上的鸡蛋也不曾拿下。
“让开!这是我的摊位。”老汉把占位置的人轰走,骂骂咧咧的道:“菜都踩坏了好几把。”
妇人下意识的道歉,惊醒的看看四周,发现她走错了地方,立即打起精神往前走,就在她打算抬脚时,骤然抬头看向左侧,那里有位俊朗的少年,停在一个蒲扇的摊位前讨论着什么。
妇人瞬间攥紧背篓,眼中泪光闪闪,她急忙压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想快速转身离开,又不忍不看她朝思暮念的人。
夏之紫摆弄着手里的蒲扇,神情已经好了很多,他扇着风闻着扇面上的淡淡香气笑容如日月之光:“荣安,可是太……夫人喜欢图形。”
荣安立即赔笑:“公子好眼光,夫人见了一定喜欢。”
妇人不自觉的迈步期近,她的孩子,她想看看孩子,想走近一些摸摸她无缘的孩儿,他长大了,像先帝一样伟岸,她认为此生都不得见的孩子,如今就在几米之外,如神如皇,不愧是她的孩子。
夏之紫又拿起一面紫色的蒲扇,再看看手里粉嫩的颜色,皱着眉分析:“我觉的夫人应该喜欢紫色?”
荣安继续赔笑:“对,公子最知夫人心,公子买的夫人一定欢喜。”
夏之紫瞥他一眼,责怪的声音中难掩心喜:“你那张嘴里本公子选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