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原谅雪儿这一次的‘任性’。”
答案已经摆上桌面,帝天蛮不愿答应,也收不住越圣雪先一步已飞去落埖小城的心。
但是他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去,一整个马队护送越圣雪和慕容傲雪前往,在众人的劝服下,帝天蛮才止步于落埖小城的城门之外,怀抱着小皇雪,临别依依。
“雪儿,你定要平安归来。”
帝天蛮捋着遮在越圣雪脸上的面纱,为了阻隔病毒的沾染,慕容傲雪同她以及其他同时就要进城的大夫已经都带着这特殊药材制成的面纱。
越圣雪握着帝天蛮的大手,依恋地贴着他的掌心,“好好照顾我们的皇儿,雪儿一定会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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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的人,分离是最痛。
越圣雪先拉下了帝天蛮的手,在他没有骤变主意之前,和慕容傲雪进入了落埖小城。
一进城,迎面扑来的就是阵阵压抑阴郁的气氛,街道冷冷清清,不时能听到凄婉的呻吟声。
在城中迎接的大夫引领下,越圣雪同慕容傲雪先来到了一家城中唯一“热闹”的医馆内。
医馆内躺着好多虚弱无力的百姓,有些还能走动的人则是为了家中染了病疾不能走动的亲人来取药。
“大夫,知道百姓中的是何种病疾了吗?病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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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圣雪还未坐下就焦急得闻起来,若不是慕容傲雪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她早已跑到那些病患的百姓身边,亲手为他们把脉。
引路的大夫就是这家医馆的馆主洛大夫,他摇了摇头,“老夫无能,除了试药查出病源与一种毒花可能有关外,还望雪妃娘娘能一指迷津。”
“毒花?”
慕容傲雪强过了话,回想她看过的一本医书上写过一场肆虐的传染病。
那种病就是由一种有毒的花粉造成,只要有人以手接触或是吞如腹中皆会染上病源,一旦有人染上病源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咳嗽或者打喷嚏,以此形成空气传染……
传播速度可怕的吓人,若是不及早得到医治,就只有乖乖等死的份,或者逐渐逐渐的扩大,最后只得封锁整座城,烧毁所有物夺走所有性命才能截断蔓延的死亡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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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夫带着越圣雪和慕容傲雪立刻去到城郊上,郁郁葱葱的山径小路上开满了一片白色的小花,落埖小城本是靠山吃山的小城,所以百姓们都会来这里采药,打猎。
几乎每个人都会接触到这种白色小花挥发出来的花粉。
“慕容姑娘,这就是老夫怀疑的病源,这些花粉都有毒,但是老夫研究了好久都没能研制出解毒的良方。”
慕容傲雪径直走向花丛边,越圣雪紧跟在后,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来的路上,越圣雪也想到她在医术上记载过那场毒花粉引发的肆虐。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一座城消沉了一大半,只怕一定和那场肆虐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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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圣雪同慕容傲雪摘下不少小花回到医馆,好几个日日夜夜,她们都在厨房里研究解药的方子。
虽然医术上记载了有关那场毒花粉引发的肆虐,但是却没有提及解药如何炼制,因为那场肆虐最后是烧了整座城来遏制的结局。
越圣雪断不会让那样的结局再次发生在这儿。
她不眠不休,及其所能的同慕容傲雪一次次试药,每一次调配出方子,她就亲手端去给医馆中的百姓服下,百姓们对她很是抗拒,在听到有人唤她“雪妃娘娘”后,就对她相当敌意。
“走开,不要你这个汉人假好心。”
当越圣雪将药碗送到一个年轻人的唇边,他根本不领情,甩手就打在越圣雪纤细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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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是恨意地瞪着越圣雪,才不信有汉人会那么好心。
他们都中毒至深,自知命不久矣,何须她假扮好心来演戏?!
“我知道身为弩人都会恨身为汉人的我,可请求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生就这一回,我不愿你为赌一口气而亡故。”
越圣雪淡定自若的将汤碗又端到年轻人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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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他刚才甩出去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腕上,立刻浮起了一道红印,明明应该很痛,她却喊都没有喊一声?
全情都在护着那晚药,脸上还盈着淡淡的笑意。
该死的,都说那汉人公主美艳动人,诱人无度,果然她即便带着面纱,他都差之落入她的诱惑陷阱。
“别废唇舌了,我才不会上你这汉人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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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挥手又甩了上来,这一次不是对准越圣雪的手腕,而是那碗碍眼的药。
但是当他的手就要挥上那碗药的时候,慕容傲雪一把从越圣雪的手中抢了过来,随即捏着那年轻人的鼻子,“雪儿,掐住他的双颊!”
“傲雪姐姐?”
越圣雪一愣,但与慕容傲雪一对视,她就明了了她的意图,“咕咚咕咚”年轻人在两个女人的掌控下,乖乖地喝下了那碗药。
“可恶的汉人,灌我喝下的是什么?我要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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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那么想要下地狱做鬼,那化为厉鬼就来找我好了!我可没雪儿那么好脾气!”
慕容傲雪性子火爆地一把拎起那年轻人的衣襟,真是好心没好报,知道雪儿为了这碗药,自己试了几次?!
这药里有不少毒性的成分,虽然不致死但是对没有染病的人来说,咳血伤脉是肯定的。
“少一搭一唱了,才不稀罕你们汉人的假好心!”
年轻人一怔眼前两张掩在面纱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虽然一个温柔一个火爆,但他的心仍旧排斥她们。
也听说过,当今迷惑蛮帝的雪妃有个双生姐妹,看来她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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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吼着,躺着久日站不起来的身子竟然占了起来,因为多日无法咽食,所以走路摇摇晃晃。
眼前一片眩晕,走了几步猛地倒在了地上。
这算是回光返照?
“喂,你醒醒!!”
慕容傲雪跑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叫唤,越圣雪感觉到了不妥,她伸手在那人的鼻下,“没了气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声音极低极低,但是却让躺在各个角落里的病患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这些汉人果真都是血腥毒辣的侩子手,是嫌我们弩人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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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越圣雪成了众矢之的,但是她并没有急着即使,而是又摸上那年轻人的手腕,他还有微弱的脉搏,“傲雪姐姐,他还没死,将针袋给我!”
“雪儿,你要做什么?”
慕容傲雪很快拿来装满针灸所用的针袋,只瞧那一双巧手,在越圣雪的针灸下,没了气息的年轻人渐渐有了反应,他觉得身子在发热,好热,突然——
“该死的,你是想要害我吗?!”
他猛地一使劲儿拍开越圣雪的手,但是他胸口一闷,一口黑色的血水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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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吓了一跳不说,连那些刚才还在骂着越圣雪的病患们都惊愕了起来。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竟死而复生了?!
年轻人傻傻地看着那滩可怕的血水,突然混乱的头脑变得很清晰,虽然浑身还是萦绕着很重的饥饿感,但是仿佛口水可以下咽了,“来……先喝下这碗粥吧……”
他发楞之际,越圣雪已经将碗热腾腾的菜粥放到他的手边。
“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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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一瞬间被越圣雪的温柔感化,纵然他方才对她诸多不敬,怀疑她对他下了毒手,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无人能医的毒竟然在她的手下解化了——
她若真的有心害死他,又何须在他“死”后还救他?
汉人……也许汉人也有……好人?
“你身子还很虚弱,先喝点粥吧,不要说话了。”
越圣雪端着菜粥,竟然一口口的喂着年轻人,那亲和的摸样一点儿都没有精贵的妃子摸样,别说年轻人突然感动的话都说不上,就连整个静躺在医馆的病患都费解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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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照顾自己了吧?”
待年轻人的脸色一点点有了红润的迹象,越圣雪莞尔一笑,立刻随慕容傲雪救治起了其他的病患,越圣雪将自己针灸的法子告诉了慕容傲雪。
大概几个时辰过去,躺在医馆内的病患都已经可以下咽。
他们一个个感恩不尽地看着满忙碌不停的越圣雪,想要道谢却又不知该何从说起。
“娘娘……雪妃娘娘,你同傲雪姑娘的药真的起效了?”
从外而来的洛大夫走了进来,一问下原来是又有很多百姓病倒了被抬来了医馆,越圣雪二话不说就要去看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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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
慕容傲雪惊呼起来,只因越圣雪一脚迈了出去,整个身子就往后仰,索性她即使揽住她的腰扶住了她,“雪儿,你的脸色好差,外面的病患交给姐姐,你先休息下。”
不用问,慕容傲雪知道昨夜她休息了片刻的间隙,雪儿肯定是又一宿都没睡。
瞧她此时此刻的脸色,简直比病患都可怕。
“不用了,百姓们不能等,好不容易知道怎么治疗他们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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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为何要对他们那么好,你瞧瞧你为了他们累成这样,他们连一声道谢都没有,刚才还将你当做仇敌,恨不得你死!”
慕容傲雪冷冷地扫了四周一言不发的那些被她们治愈正喝着菜粥的百姓们。
“还是不救了,你母仪天下宅心仁厚,但是他们却不领情!真正没良心的是他们才对!”
“好了,傲雪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汉人的确对弩人犯下深深血债,只要是能弥补,我都愿意,只要能救回弩人的性命,雪儿就算被说成是坏人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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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圣雪现在可不想要什么道谢,她一心只想着赶到外面去治那些病患。
谁想——
“雪妃娘娘,请饶恕我们的无知,感谢雪妃娘娘救了我们,求雪妃娘娘保证自己的身子,我们能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吩咐!”
那个年轻人忽然跪地向越圣雪叩谢,那些治愈的百姓们也跟着跪地朝着越圣雪叩拜。
一股暖流汇流上越圣雪的心,这时她听到慕容傲雪轻轻笑了一声,对上她贼贼的眸子,她才知道姐姐又使坏了,不过也都拖了姐姐比百姓们“就范”的福,她这算是终于融化了他们冷视汉人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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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不少恢复健康的壮丁后,他们都在厨房中忙和着煎制越圣雪吩咐下来的药汤,而随性而来的大夫们在慕容傲雪和越圣雪的教导下,为病患们针灸。
很快,三日的功夫,整座死气沉沉的小城重新洋溢起了盎然的生机。
先前还对越圣雪满是恨意的百姓们纷纷跪地向她叩谢,感谢她救了上百上千的弩人的性命。
“雪儿!”
等待了整整七日,帝天蛮终于迈入了城门与心爱的女人再度炙热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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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倒在街道上数以百计的百姓们向着帝天蛮叩拜,“请饶恕我们的无知,曾经我们说过不少雪妃娘娘的坏话,还请陛下降罪!”
帝天蛮冷视的放眼望去,没有言语一句,但是眉宇之间却噙着一股慑人的冷怒。
他不是瞎子,他第一眼就发现怀中的小人儿憔悴了好多好多,瞧瞧这张红润的小脸都清瘦的小了一整圈,脸色也不似曾经的白皙如雪,参着惹人心疼的蜡黄。
“斗胆刁民,你们的确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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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天蛮怒焰高喝,越圣雪立刻娇嗔地拉住他的衣襟,小身子依在他的怀中,“不要迁怒百姓,不知者无罪,不要责怪他们了!他们没有罪,没有!”
弩人是有情有义的民族。
越圣雪并不责怪他们曾经对她的憎恨,若是救了他们这一次就能抵消曾经的伤痛,她愿意,真的愿意。
对着越圣雪萦绕泪意的眸,帝天蛮被她生生揪痛,她从未有变,为了他人可以将自己伤到体无完肤。
“当真放过他们,他日本王要封你为后,他们必定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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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的眸子扫去,所有的百姓大声仰天大喊起来,“雪妃娘娘就是我蛮弩的后,我们将爱戴她,遵从她,此誓绝不背弃,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们喊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越圣雪淡淡而笑,她来到此地的确是想要化解汉人同弩人之间的仇恨,但真的如梦变真,她感动得潸然泪下,“雪儿……傻丫头……”
帝天蛮扣起越圣雪挂着泪的小脸,心疼的为她拭去泪水。
可就要吻上她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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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
忽然,越圣雪心口一绞,抓着帝天蛮的衣襟,双腿忽然无力,整个身子跟着往下沉——
“雪儿!!”
帝天蛮一把揽腰抱住她,他吓得龙颜大变,百姓们亦惊呼起来,“雪儿,莫非也中了花粉毒?”
慕容傲雪紧张地靠过来,不容多加延迟,帝天蛮抱着越圣雪直冲入医馆。
但是慕容傲雪为她诊脉的结果却不是中了花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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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有了生气的落埖小城突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百姓们都忧心忡忡的守在医馆外面,他们不曾料想到救了他们的雪妃娘娘会突然病倒,而病倒的缘由,是因为用健康的身躯为他们试了太多的药,导致体内数种毒发,毒气已侵入血骨,若是找不到解药,可能就……
回天乏术……
“雪儿,本王绝不许你有事!”
帝天蛮坐在榻边,大手握着越圣雪冰凉的小手,该死!他就不该允许她来到这里,她真是疯了,为何要将自己当做试药的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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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不要焦急,傲雪一定不会让雪儿有事的!”
慕容傲雪端着一碗黑稠的药碗进来,将一只针袋放在床头,“傲雪,你找到了医治好雪儿的法子?!”
“陛下,请让其他人都退下吧。”
慕容傲雪并没有直面回答,因为她并不能确定她的法子能不能就雪儿,这些天她们调配出解药之前,雪儿趁着她休憩时用过什么药材,她并不得知。
她现在毒发的病源,她只能约莫着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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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越圣雪的善良为人,连老天都感动了。
连夜倾盆大雨而下,却驱不走守候在医馆外的弩人百姓,他们一听雪妃娘娘若是熬不过今夜就将一命呜呼的噩耗,纷纷跪地不起,为她祈福。
“都怪我们不好,都怪我们好心当作驴肝肺,都怪我们……”
跪倒在医馆外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在斥责自己,“祈求上天,祈求上天定要保佑雪妃娘娘,娘娘是好人,应该得到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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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的越圣雪在被帝天蛮抱入医馆的屋子里时已经没了意识。
对于旁人的叫唤,不管是慕容傲雪还是帝天蛮都没有反应。
她的气息很弱,闭着的眼没有一点儿的眨动。
全数人都退下的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慕容傲雪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帝天蛮就要崩溃的心跳。
“雪儿……雪儿……”
他一遍遍喊着床上人儿的名字,就站在床前几步远的地方,却不敢靠近,生怕打扰了慕容傲雪会耽误了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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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雪儿,听得到姐姐说话吗?!”
慕容傲雪扳过越圣雪的身子,拉下她的衣衫,每在她的背后扎下一针都唤一声她的名字,但是她却一次都没有应过。
仿佛她的疗治一点效果都没有。
因为她已经……
一道泪从慕容傲雪的眼眶中落了下来,无声的却灼烫了帝天蛮的心,他感到了奇异的气流,靠了上来,“怎么了,慕容傲雪,雪儿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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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慕容傲雪手中的针散了一地,她跪倒下来大哭,“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陛下……”
她一声声地嘶喊着,帝天蛮摇着头,“不,不……”
高大的身子在床边坐下,将越圣雪没了声息的身子搂入怀中,“不会的,雪儿,回应我,你听到我在说话的,你听得到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她明明好好的,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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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生生从男儿坚毅的眼眶落了下来,帝天蛮吻着越圣雪冰凉的唇瓣,他不敢相信她没了呼吸……
“雪儿……”
吻落在了她的颈项,感觉不到了脉动……
“雪儿……”
又一声,吻落在她的心口,没有……没有……连心跳都没有了……
“不会的,不会的,雪儿,你答应我定会平安归来,不会的,你不会食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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