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你随时随地会不要我,担心你随时随地都会不要这个孩子,因为你的心……”
越圣雪垂着眼眸伤心哀婉的低吟,纤纤素手抚上帝天蛮的心口,“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我。”
“傻瓜!”
帝天蛮猛地捧着越圣雪的小脸凑近唇前就是一吻,被她掌心贴住的地方是那样痛,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让他的心这么痛。
“不许不安,不许怀疑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包括我自己……”
就在唇微微分开的时候,帝天蛮说出之心深情的话,那染着歉疚的眸光直射入越圣雪的眼眸——帝天蛮,我真的好没用,为什么只要你一个眼神就会让我迷失了方向……
一双小手忽地双手环住帝天蛮的脖子,越圣雪又再覆上唇,将这个吻深入了下去……
“雪儿?”
诧异一刹那铺满整张俊脸,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吻得生涩却是炙热……
就如他曾无数次拥吻着她是因为害怕失去她一般,她颤抖的双手、颤动的唇此时此刻也都在说着她是在害怕会失去他?!
健硕有力的双臂绕至越圣雪的背后将着羸弱的小身子紧紧地拥住,恨不得能就此揉入自己的身子里……
不会的……雪儿,我绝不会在你的身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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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缭绕的月色下,两道身影纠缠着难分难舍,“天蛮,让穷无花离开天竺殿,好不好?我想要住回那里……”
分开的唇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帝天蛮以为越圣雪仍没有消气,握住她的双手凑近唇前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串串零星的吻,“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一步的。”
越圣雪沉默,良久,被吻的微微红润的唇翕动着,“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不在乎,我以为我可以不去在意,但是我错了……”
帝天蛮睨着她,她将眼眸垂低不语他四目相视,这些话他听不懂,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的是什么?
“你说的对,龙榻会确是让我难以入眠……”越圣雪轻咬了咬唇,顿了顿,“因为上面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雪儿……”
帝天蛮一怔——她是在吃醋他曾抱过别的女人?她竟真的在意?
他惊喜地急急喊道想要说什么,越圣雪小手一伸却捂住了他的嘴,“让我说完……好不好?”
“好,你说。但是我要你看着我的眼。”
帝天蛮拉开越圣雪的小手,轻轻点在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越圣雪对上他的眼神却不得不躲闪起来——
“对不起……天蛮,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些的,因为我只是你的侧室,与其他所有的妃子共侍一夫本该天经地义,但我却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绞着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声音越发的细微,“天蛮……若是回到养心殿我会害怕那张龙榻,我会想起你曾和许多、许多的女子——”
“不会再有下一次!”
帝天蛮大手包住越圣雪的小手,怜惜地将她紧握成全的手儿拉开,就像疼惜着她,生怕她弄伤了自己。
“不会再有下一次……?”
越圣雪愣愣地复述,定住不停躲闪的眼看着帝天蛮,他那望不见尽头的温柔弥散在周身,就这么叫她红了眼眶……
“天蛮,你为何不责怪我?!我很任性,不是吗?我只是个汉人,欠了你们弩人无数血债的罪人,我只是个为你诞下子嗣而生的奴,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此等地步?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让我越陷越深的话,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眼泪不争气地一道道落下,双手却紧紧拥在帝天蛮的腰间,整个身子扑入他的怀中,温润的泪液透着衣衫浸入帝天蛮的身子里——
“傻瓜……我不会让你有恨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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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龙榻之上垂下的床纱之中,帝天蛮与越圣雪两两相搂入眠,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出现在寝屋门外。
“陛下!”
“陛下!”
一遍遍的叫唤吵醒了帝天蛮,“陛下!”是阡子默的声音?
“有何事?”
帝天蛮起身拿过手边的长袍穿上身,“天蛮……”越圣雪也醒了过来,仿佛是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阡子默欲言又止地收住了声音。
“有何事?”
帝天蛮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阡子默仍旧犹豫不决,“但说不妨!”帝天蛮催促道。
“陛下,今早发现晋楚仁……被人劫狱了!”
尽管阡子默声音压得很低,越圣雪却还是听见了——旓玲珑真的将楚仁殿下救出去了!
帝天蛮蓦然回过眸来,鬼魅的鹰眸半眯将越圣雪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收入眼中……
他不露声色地吩咐阡子默在殿外等候,随即换上锦袍,越圣雪没敢开口追问任何一句,他也没和她交待任何一句,就这么飞快的跑出寝屋。
“天蛮……”
越圣雪捋开床纱轻轻低念,人影儿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有些东西就这么在悄然有了转变——
总以为只要再踏一步就能见到晴空,但是却忘了晴空也会劈下晴雷……
她的心确实在止不住雀跃着楚仁殿下终于脱离了处以极刑的死劫,但她的心亦因此纠结郁塞。
想起昨夜温情相拥入睡;想起好不容易才和帝天蛮化解了多日的冷战……
只怕今日过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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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正门之外,成百的守卫跪地请罪,帝天蛮俊脸阴霾,怒气萦绕地一把拽起守卫统领,“说,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请恕罪,昨夜天牢上空出现奇怪的音律,听着让人昏昏欲睡,记忆中只记得‘滴答滴答’响声,除此之外所有的侍卫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奇怪的音律,奇怪的响声,记忆一片空白?
一切听起来都教人匪夷所思,“混账!一群废物!”帝天蛮猛地一甩,守卫统领一屁股跌坐在地,抓起一个狱卒,“陛下,今早微臣发现他躺在晋楚仁的牢房里,手拿着打开牢房大门和解开铁链的钥匙。”
“你!!”
“陛下饶命,陛下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晋楚仁的牢房里,小的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耳边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
“所以人就是你放走的?”
“不是的、不是的!!小的绝非是放走他的人,小的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是那个人下了巫术操控着小的,不是小的放人的,不是的!!陛下请饶命、陛下请饶命!!”
那狱卒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吓得不停朝着帝天蛮叩首,直到额头被磕破,鲜血横流。
那人?
巫术?
帝天蛮越听越觉得蹊跷,“全城通缉晋楚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你们统统人头不保!”
低沉的怒吼像头咆哮的狮子,所有人吓得腿软,跑了起来却是一个个前仰后返的倒下。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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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天蛮虽然从不滥杀无辜,即使手下犯错也不会轻易要了同族的性命,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这一切的发生让他更加憎恶晋楚仁,该死的!
他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片黄土之上!
——
“昨夜天牢上空出现奇怪的音律,听着让人昏昏欲睡,记忆中只记得‘滴答滴答’响声,除此之外所有的侍卫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帝天蛮鹰眸微嗔,半眯而起寻思着守卫统领刚说的那句话,曾经听说过有种迷幻对方的巫术叫做——催眠……
难道有人用了催眠迷晕了所有守卫,操控着狱卒放走晋楚仁?
可通常情况下催眠是一对一的,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在这偌大的天牢之地上同时对上百人上施下催眠,还能随意操控任何人听从于他,甚至一个人都不记得他是谁……
“密林密道那儿!”
帝天蛮突然朝向跟随在身后的阡子默大呼起来,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救出晋楚仁的人定会从那里离开。
“陛下,微臣已经派人去了那儿!”
阡子默躬身回道,从知晓晋楚仁被人劫走后,所有可以离开蛮都的通道他都派人前去追查。
就瞧此时兵部首领驾马而来,一个飞身而下单腿跪在帝天蛮跟前,“禀告陛下,密林密道失守!驻守密林密道的三十个守卫昏睡在密林之中,微臣到达之际,所有人都还未醒来。”
“该死!!”
帝天蛮怒咒一声,他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昨夜就从那里离开,只怕再追也是徒劳,该死的!!
是他掉以轻心!!是他不该放了那个不该放走的人——嗬!就这么恍然想起越圣雪听到晋楚仁被人劫走时的那记笑容。
那个人……
“波斯人王室是不是善用催眠术?”
阡子默一怔,他不懂帝天蛮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可就在点头之际,他也想到了一个人,“旓玲珑?!”
帝天蛮投来阴鸷一眸,阡子默知道他已经先他一步想到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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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萦绕着烈焰如火的怒气,帝天蛮走入了天牢,走过每一间牢房,里面都出奇的安静,分明每次他来临的时候,这些死囚都会歇斯底里的哀嚎求他开恩放过他们。
但此时此刻里面每一个被关押的死囚都还昏昏入睡,全然对周遭的声响没有一点点的反应,除了最深处的那间牢房。
“慕容傲雪……”
帝天蛮徒手打开铁链一脚踢门而入,慕容傲雪止不住身子一抖,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都看见了,是不是?”
没有丝毫的怜惜,帝天蛮一把拽起慕容傲雪抵在墙边,压在心口的力道大得让她呼吸困难,她却扬起嘴角嗤笑着不出声。
“这就是所谓的姐妹同心?掩护晋楚仁平安离开,既是死也无所谓?”
“哼!陛下,你这是在气我,还是在嫉妒越圣雪仍不能忘记此生最爱?”
“慕容傲雪!!”
帝天蛮恨得大手猛地朝向慕容傲雪的脸颊甩去,却在就要落在她的脸上之际收住了手——此生最爱?
无论是这四个字,还是越圣雪那知道晋楚仁逃过一死时的笑容无一不在摧残着帝天蛮的心,她的确忘不了他,或许就从没有想过要忘了他。
帝天蛮愤然地冷哼一声松开了拽住慕容傲雪的手,她一怔,身子顺着墙面跌坐在地,“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失声嗤笑,帝天蛮阴冷的瞥去一眸,“那人有着一双金眸……”
什么?
媚眼如丝,眼瞳骤然一紧,慕容傲雪难言惊愕神色,帝天蛮知道是那个人救走了晋楚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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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换帝天蛮冷然一笑,慕容傲雪知道是自己的表情给了帝天蛮想要的答案——一国之君,十年擒获半边天下的帝王果然不可小觑。
“陛下,傲雪奉劝陛下不要再追下去。”
慕容傲雪扶着墙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帝天蛮的身前,她眼中的倔强和越圣雪很是相似。
那“奉劝”的口吻简直是在挑衅帝天蛮的怒火,仿佛恨不得送死上门。
不想帝天蛮鹰眸盈满自信勃发的芒光,嘴角勾起一道妖娆的笑弧,“只要是本王想要的,所有的——都逃不过这手掌心!”
他一掌抚上慕容傲雪的脸,扣起她的下巴凑近唇前。
心跳斐然,半边面颊浮起道道绯红。
这张英气逼人的脸,有哪个女子看着会不心动?
慕容傲雪苦笑扬唇,“不要再追下去,陛下若是想要越圣雪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就不要再追下去,你若杀进她深爱的人,她会恨你,远远地离开你,甚至与你为敌。”
一双与越圣雪一摸样的乌眸紧紧地凝着帝天蛮的鹰眸,仿佛要望穿他的眼底,像是催眠似的在操控着他听从于她,又或是……
“我看见了你们的将来……连天姻缘树下,伊人不在,君心落泪……”
妖娆的话音像条毒蛇窜入帝天蛮的耳中,一口咬住他的心,毒液直攻而入,一击毙命……
“慕容傲雪,你在自寻死路!”
“即使死也无所谓,其实你应该谢谢我。”
慕容傲雪不顾帝天蛮一手已经勒住她的脖子,她踮起脚,眼神迷离仿佛对生已毫无眷恋,附在帝天蛮的耳边低念着什么——
只瞧帝天蛮的眼赫然圆睁,俊脸一霎煞白如纸,“慕容傲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何要这么残忍!!”
“因为我曾爱慕过你,帝天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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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曾爱慕过你,帝天蛮……
因为我曾爱慕过你,帝天蛮……
慕容傲雪含笑的那一句话一遍遍的回荡在帝天蛮的耳边,他踏出天牢之际,就见穷无花站在天牢正门之前。
“将她带走,永世不许再返蛮弩之地。”
“是,无花恩谢陛下仁慈。”
穷无花跪地谢恩,帝天蛮从她身边走过,跃上马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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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越圣雪起身后一直静坐等着帝天蛮回来,可是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下还是不见人。
玲珑,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救出楚仁殿下?
帝天蛮出去了一整日都没有回来,定是还没有追上你们,对不对?
越圣雪越想越心神不定,她披上外袍,想要前往玥静苑,几个奴婢生怕她突然又不见了,执意要跟在她们的身后,她没有拒绝任由她们跟着。
不想一路上,奴婢侍从们成群结队的无一不都在咬着舌头说晋楚仁被人劫狱的事儿,一个个都好似很恨晋楚仁,都在说希望陛下一定要捉拿住他,砍下他的人头才好。
越圣雪面露忧伤,仿佛又一次品尝着回蛮都时百姓们的咒骂——果然,汉人在弩人的眼中,既是最底层的百姓眼中都是罪无可恕的。
“咳咳……咳咳……”
跟在越圣雪身后的小奴婢们故意咳嗽着好心提醒,那一堆下人一见越圣雪就在身后,吓得一个个面瘫,行礼后逃也似的跑开。
越圣雪睨了眼身后的小奴婢,眼神幽怨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在她们的眼中,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也是和楚仁殿下一样该死的人吗?
又或许是如同父王一样滥杀无辜的妖魔?利用陛下的恩宠就会将她们统统斩杀?
苦笑浮上唇莹润的粉唇,内心有苦无人诉,内心有痛无人知……
如此的人生是何等的可悲。
其实他们谁人都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楚仁殿下,只是仅仅因为民族之间的仇恨,就在他们的身上打上永世不得超生的死罪。
会不会很不公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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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一笑,越圣雪轻摇着头,生在汉人的帝王家,已经注定亏欠弩人。
微微侧脸问向身后的小奴婢们,“不用畏惧我,即使有一天我当真消失了,我也不会让陛下因我而要你们的人头。”
回眸一笑百媚生,小奴婢们个个诧异又惊愕,那凄楚动人的笑,清澈如月的眸,哀婉忧伤的言,统统揪痛了她们的心,仿佛眼前的女子会突然消失,而她们不会因此害怕自己性命不保,反而心生深重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