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晓松口述:与青春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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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爱情,你在召唤我吗?

我觉得一个幸运的、幸福的人就是你会在一些关键的时刻,能清楚地听见远方的召唤,其实爱也是一种召唤。每个人都曾经听见过、清楚地感觉到,哦,这就是爱情。我觉得这也挺好,而且是不犹豫的。因为有些人必须得说服自己,说,好吧好吧这就是爱情吧,就这么着吧。但是你要有特别透彻的时候,你就看着这个人,或者其实没这人,或者这人根本不在眼前,但就在那儿,他在你的身体里和你神交已久然后你会突然觉得,哦,这就是爱情,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小的时候不知道爱情是一滴水还是一股气还是飞来的一块砖头,而且你没有,你恐怕自己永远也不清楚爱情它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了,哦,爱情原来是这样的,能体会到爱情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美好。而且我们还经历过那个时代,还曾经感受到那种召唤,实属命好。所以就是在一辈子的成长过程中,什么样才是最幸运的,就是说人在这个年龄就应该受到这个召唤,下一个年龄受到下一个召唤,因为人不能等到40 岁再被爱情召唤是吧。也不能等80 岁突然被远方召唤了,这有点儿太吓人了。所以我觉得人在不同的年龄,被不同的东西召唤的时候,你都听见了,你都被召唤到了,所以你该觉得好像自己抽到了那根上上签一样,幸运得一塌糊涂。

爱情和远方之间没有可以直接连接的地方。远方就是从人心里感觉到一个地方特别遥远、陌生,但是就是有那种被召唤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在哪里都有的,不是有了空间上的距离就会感觉到遥远,感觉到被召唤。我在南极的时候够遥远够陌生了吧,但我没觉得南极在召唤我。我第一次感受到有远方的感觉是到厦门,下了船之后,一摸兜里,就只剩下10 块钱了。那天还下着大雨,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回不去北京,就10 块钱哪里也去不了。然后我注视着那站牌子,站牌子上哪个地名我都不认识,都是那种特怪的闽南地名,然后还有些字我不认识,用那个闽南话标出来的那个字,普通话很少用到那些字。所以看了一下那个公共汽车站的牌子,又闻见一股特别咸腥的海水的味道,下着大雨只能在那儿淋着。然后突然就来了那种召唤的感觉,就仿佛有人告诉我远方到了,这地方就是远方。因为我在厦门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我跟大家说旅行千万不要用GPS,因为GPS 它只给你指一条路,它把你看到周围的那个可能性给你剥夺了,一定要拿地图看,因为你并不知道去哪儿,当你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GPS 一点儿用没有。当你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你心里才能有陌生的感觉,才能从心底里感慨,原来远方就是如此的模样。

我年轻的时候就一个人,那时候两手都是茧子,因为一只手一直提着把琴,另一只手一直提着一个箱子,然后就一直这么提着东西到处跑,最后就到了苏莲托。在看地图的时候,看着看着突然看见意大利南部有一个特别小的一个小镇,你要在一般的立体图上你绝对看不见,你只有在地图上那么大的比例尺才能看见。我说这个,是不是那个苏莲托,我就问一堆意大利人,是不是那个la xi do ri mi do mi,意大利人特别热情,大家一起说是的是的。我说,再见,我走了。我就赶紧开着车,因为意大利都是火山,所以意大利的海边都没海滩,你在南方意大利看到有沙滩的海边,那沙子一定是卡车运过去的,就像夏威夷一样,夏威夷的海滩的沙子都是人工运过去的,灿烂的阳光海滩都是人工的。因为它是火山岛,四周都是绝壁,沿着意大利西岸都是悬崖峭壁,路就在那里凿出来的,然后你看着特别美的那海,没隔几公里还鼓一个包出来,就为了让你停车在那儿看看风景,看人家的设计多么人性化啊!

然后我就连夜开到了苏莲托,它其实是在悬崖顶上,像蝇头一样的那么一个小镇。几百级的石阶一直下到海边,一共有两家小旅馆都是满的。我就睡在车里,然后睡之前,透过窗看这片海自言自语说,我6 岁的时候,我吹的第一首曲子是《重归苏莲托》,那第一次让我感觉到音乐是有生命的,它在我心里头长出来了,今年我27 岁,时隔20 多年,我终于来到这个地方,来到了苏莲托。当时我还掬了一捧老泪,哭了一鼻子,就觉得这多好啊,我觉得这才是值得流泪的事,至于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什么的,这值得流泪吗?就到那种地方,回到那种地方,才是应该去掬一捧热泪的地方。虽然当时哭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还是流了眼泪。我从来没有长时间地哭过,我是O 型血,O型血通常哭1 分钟,A型血能哭一天,而且你还不能劝,越劝越哭,但是你又不能不劝,你不劝他自杀了。所以我很感性,但是眼泪流得快,没的也快。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有一颗能被爱情、远方召唤的心,只要有这样的心就好。不要什么都不期待,一心向钱看,那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