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恪如此,不过是因盈国向唐国求亲,尤其还是在唐宫外,自然要做些怜惜、关心的举动。他的注意力看似集中在顺安公主身上,自己弟弟的一举一动也一并落入眼中。故而问道:“那你呢?”
“我?”显恺不解。
显恪见他有意装傻,不得不说得透彻些:“你对顺安公主的印象如何?似乎不是第一次相见。”
“怎么会,这几天我一直跟着你啊。”显恺急着辩白,“而且,如果我与她见过,她从我身边经过怎么会没有认出我呢?”他干笑两声,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确有几分失落。时隔不过几日,竟然这么快就把他忘了。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摸了摸自己胸口。玉筓上的发香尤在,玉筓的主人竟然已经不记得了。
显恪自然知道他是有意隐瞒。他相信显恺在宴会时溜出去一定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换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给他:“我本就是与他人无异。碰上了这么大的难题,你说我该如何?君父的旨意,你说我们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
显恺自知他是在责备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到唐国的国宴上演上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如果他先知道唐王也同他们一样临时毁约,找这个宫婢来代替,或许他可以考虑应下这门亲事。瞬间,显恺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此时倒好,该娶的人,未娶。该嫁的人,未嫁。”显恪淡然总结着这一场有些荒谬的联姻。
显恺连忙打趣道:“三哥说什么呢!盈国献出望国以求和平,唐国得到望国以平息战争。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真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一口气说出这一番话,他才觉得自在些。
“只怕是被你害惨了。”显恪见他毫无正经之色,装作无奈叹息着。
经他一提醒,显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正要开口,却瞥见显恪让他噤声的手势。他自然会意,无言。
显恪宽慰道:“回去以后,万事小心些便是了。”
和煦暖阳投进伊水,泛着红晕。南出洛阳城后刘彧理应不再相送,送亲仪仗跟随刘彧停了下来。
显恪驱马至刘彧身边,道:“刘将军军务繁忙,今次有劳将军相送,我们就此别过吧!”
刘彧很想回首再看看车驾里端坐的佳人,却把目光寄托在伊水的波光之上。脸上蕴起温润如旧的笑,才对显恪拱手道:“公子客气了,恕刘彧不能远送。”
他看着夕阳下古道上渐行渐远的一队车马,瑟瑟秋风盈袖,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站在城门下飘飘摇摇。他不想回城,只想站在这里,看着心爱之人远去,如同城门外那颗不知何时何故被砍断的老树,站成永恒。即使她不会再回来!
如果文絮远在盈国能有新的开始,那是他唯一期望的。而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留在这里任人摆布,顿觉人生犹如阿鼻地狱一般无喜无望。但他,又有着他不得不顺从的理由。
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相望相忘,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