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鸾月端了饭食给萧绎用午膳。他才有所好转,只能用一些清粥小菜。
文絮端起粥,亲自喂他。
萧绎就算病着,也不忘督促她勤政治国。
她没好气地故意道:“你倒很会躲清闲,天天有佳人看顾。我竟然莫名其妙地顶替了你的苦差事!”
她的话分明是戏谑,换来的应该是他的有一番讥讽。他偏偏回答得很诚恳,即使当着鸾月的面,他也如是说:“你说鸾月?她本该在大漠,却被我囚在金丝牢笼。原因无它,唯类尔。”
“唯类尔”三个字,从他口中轻巧地说出。听上去有多沉重压抑?鸾月不觉,文絮倒是顿感悲凉。
汤匙一松,敲在碗边,发出清脆一响。她悄悄道:“好好待她,我不及她。”说完,把碗塞到鸾月手上。
萧绎在她身后,轻笑道:“你以为孤娶你是想和你成就一段姻缘?孤不需要!需要你的,是卫国。”
停下,回头去看他。他很不是时候地闷咳起来。鸾月追过来跟她讲了一句让她极为震惊的话:“君上身患重疾,找遍天下名医,都说不过君上挨不过三年……”
萧绎神色淡然,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会……”
“旧疾缠身,习惯了,不用那么吃惊地看着孤。”他俨然一副谈论别人生死性命的样子,还是那么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样子,“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孤不给魏氏翻案的原因了吧?卫国迟早是你的,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萧绎!你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他回答得太过轻佻,难以想象他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托付他的身后事,“你又在做什么?是在为孤难过吗?”
“不可理喻!”很快,她收起了难过,对他说了这四个字,然后扬长而去。
她是可怜同情他的,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不需要甚至讨厌这些。所以才会一直瞒着她,不告诉他病得这么严重;所以才会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他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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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她依旧每天处理朝政,他却不再上朝听政。只是在她批阅奏章或闲暇时和她讲讲前朝错综复杂的关系、谁是可以相信重用的、谁又是该疏远的;教教她处理政事、遇到危难问题该怎么去权衡选择;说说卫国各城各镇的大致情况风土民情、分类而治……
对于政事,他对她从来都是要求严格。起初,她也没少因为有些事情处理不当被他惩罚。不是罚她不许吃完饭就是罚她抄写卫国律法。好在她学东西还算快,又遇上这样严苛的老师督促鞭策,进步很大。等她可以独立作出正确决断的时候,他一改之前的严肃苛刻,对朝政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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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秋。
她正在紫宸殿批阅奏章,一股淡淡的苦涩笼罩下来。接着腰际一紧,他从背后环住了她。
她不自觉地想躲,安奈地扭了扭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