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撤离,她像是找到空气一样,终于可以稍作喘息。刚才那一幕,害得心脏差点跳出来。每拉近的距离一次,伪装的她都要随时做好承受暴风雨席卷的后果。
雨势汹涌不减,浇灭了她深藏的焦躁和不安。稳住心神,平静道:“唐非甘愿领罚,请三公子降罪。”
他负手踱步到桌案前,弯腰拾起才放下的战书,转身对她问道:“你可识字?”
“识得几个。”
她没有想到他会把战书递给她看,默默接过展开,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起来。其中一句话让她震惊,“倾国之力,扫平外乱”
刘彧将亲领三十万大军驻守,这三十万肯定不仅是守住彭城这么简单。他,果真是野心不小。原来想成为天下霸主的,是他。
如果不是她足够克制,险些把战书在手心里揉烂,他凭什么用夺来的一切去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三十万将士都是唐国的国民,他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妻离子散!
他等她把战书看完,留意着她手上的小动作,慢悠悠道:“封你做我的副将,两日后随我上阵杀敌,一路攻至洛阳。”
得到他的命令让她暗自欣喜。军中无戏言,这样一来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顾虑地随军上前线。对于她来讲,这是和他相识以来,最高兴听到的命令。
再高兴也是面无痕迹:“领命!”
“三十万敌军,敌我悬殊太大。”他沉吟起来。眉头紧锁,不见慌乱与焦躁,而是沉稳和谨慎,心知刘彧死守彭城的决心和进攻盈国的野心,更知道有些东西他不可能弃之不顾。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人,问:“到那时,唐非,你怕不怕?”
她拢起战书的卷轴,握在手心。启唇似是空谷里响起的悠然笛音,宁静而致远,淡泊而恬适:“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只一句,不关心生死,不过谈笑而已。
茶色的瞳眸陡然收紧,慢慢暗沉下来,将将埋藏起了怒气和厉色。伸手把战书从她手里抽出,随意一掷,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立得端正的笔架子上。那些笔有的斜躺在桌子上,有的掉在砚台上,细小的墨珠溅在刚刚翻看的文书上,有的则滚落到地上。素来爱把东西归置整齐的三公子居然没有在意。
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迈步,刚要绕过身后的木质屏风时指了指她,心不在焉道:“劳烦唐副将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既为我的副将,就该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闻言微愣,过了一会儿才醒悟到,她把自己放在了最最危险的地方。
夜已三更,显恪去里间休息。她整理好书案困得不行,又没处可睡,实在没了精神趴在书案上,不一会儿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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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帘中相对的另一座军帐,显恺提心吊胆一夜不能安。自从唐非离开,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在脑袋里设想着很多种可能和各种应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