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繁琐的礼制后,由盈侯亲自在城楼上宣布檄文。揭露刘彧欺压吞并各诸侯国,和邓氏外戚干政篡权狼狈为奸发动政变,幽禁唐庄王的罪行。期间东征西讨使得天下动荡不安,孤立唐国削弱文氏政权。外戚专权,当下新王即位不过傀儡。发动众将士,披胄擦剑,讨伐唐邓叔淳和刘彧。
显恪站在三军前听着冠冕堂皇的檄文,身穿墨色铠甲,手握佩剑,目光看向城楼之上,沉郁凝重。
听说他请命出征,显恺也一同跟来。对于这场战争始终是两难的态度,他知道正义的说辞之下,隐藏着盈国想拓展领土的真正用意。他既希望保全自国利益,最好能收回望国;又抵触这场战争,怕文絮会难过伤心。
显恺在国家和儿女私情上左右为难着。显恪则在出征前夜,嘱咐高荀密切关注苏仙音在云居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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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斟酌再三才道,“你在子衿园,府上发生什么事也要留意。”
“尤其是舞雪小筑。”高荀语气淡然,眼中却透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权当没有看到,走到落地的庭燎前。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闲闲地拨弄着灯芯。高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么放心不下,是在担心什么?”
“楚仪极力举荐我率兵出征,由谁指使自不必说。我不在盈国才是对她最有利的。”清风入室,烛火忽明忽暗。茶色的眸子也明暗难辨。
高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暗藏深意:“这种情况下你本该留在都城,看来你是为了她才铤而走险。”
为了她?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唇边瞬间闪过孤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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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笑,再次露出,此时的他看到了前来送行的姜成蝶。
高高的城楼上,姜成蝶一身淡青色绢云形长裙,裙摆散散垂地。逶迤在地的是一朝分别一夕等待。她站在高处一隅,远望着城楼下将要率兵出征的他。专注于墨色铠甲下的他,贪婪眷恋眼中的他,沉沦陷入有他的建康城。
他的视线扫过姜成蝶和守在她右侧的婢女桃琐,再向左是小七,在和显恺摇手示意,小七挨着母亲萧夫人而站……所有的女眷,惟独不见文絮。
他略有失落地收回寻找的眼神,或许她还在和他置气,再或许他们之间就连这点情分都不存在。
低头自嘲似的笑笑,伸手扶额,无奈之举却依然不失优雅。她不来也好,假设听了讨伐刘彧的檄文,又会是什么感受?
不知城楼上的盈侯说了什么,耳边响起振聋发聩的宣誓声——
“必胜!”
显恪和显恺就在这一片震天的呼喊声中,翻身落在马背之上,一左一右率兵出了城门。
十五万大军宛若游龙在古道上蜿蜒盘行,不计其数的辎重战车扬起百里尘土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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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将军府。
夕阳斜照进室内,几近落地的窗子敞开。艳阳将近,晚风送爽。梨花木的矮榻上雕刻着和合二圣的图案,榻沿上坐着一个女子,只穿了轻薄的淡粉色直裾长裙。一双美艳的眼睛干瞪着榻上的突起的浮雕,眨也不眨一下。只有角落里的滴漏发出滴答的声响,时间从滴落的水珠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