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上卿有话就请直说,不必刻意在这里挑拨离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秀秀若是任你挑拨之人,又岂能在东宫之中明哲保身到今时今日?”秀秀看着虢石父,冷冰冰了笑了出来,费了那么大的一番功夫演出来的一出苦肉计,褒姒以为是给掘突唱的一场戏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演给虢石父看,叫他对自己同褒姒之间关系的破裂深信不疑而已。
显然虢石父对秀秀的怀疑已经有所动摇,他从后宫中看见了一位比楚夫人更有潜力的女人,“不知道娘娘可否想过,扳倒褒后,你取而代之?”
“虢上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儿,做一次不就够了?当日你将褒后扶上了后位,可惜褒后不懂投桃报李,你以为我就懂了?他日便是我坐在这后位之上,我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也必定是你,因为你手中握有的把柄太多,不除……日后就必成祸患!”秀秀轻描淡写的说道,对同虢石父的合作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便是你不动褒后,褒后岂能放过你?”虢石父问道,“若是齐郑无事便天下太平,可若是掘突同齐国公子的婚姻失和,引发了齐郑之间的争执,你觉得……褒后会认为此事与你无关吗?你想在后宫里寻求一片安生立命之所,她会给你这个机会吗?更何况……论关系,你同太子在亲缘上反而比褒后同他更近,你侍奉大王的时日也比她入宫的时日更长,你以为她真的对你放心吗?放你在这个女御的位置上,到底是想要给你荣华,还是要让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褒后若是真的能在这后宫之中予取予求,虢上卿……”秀秀笑着看着面前的虢石父,声音之中极具妩媚的神态,“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与其担心日后褒后对付我,虢上卿不如思考一番如今自己怎么度过这个险关才是,替别人瞎操心,虢上卿还真是热心的很!”她说罢伸出手看着虢石父,“虢上卿……请吧?你我在这里若是逗留太久,叫有心人看去,叫大王知道了此事,只怕是你我的颜面都挂不住吧?”
虢石父没想到秀秀竟然会拒绝他提出的合作,看着秀秀的眼睛眯在了一起,“但愿你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虢上卿还请放心。”秀秀说道,再次做了请虢石父离开的手势,虢石父只得连退两步,口中冷哼一声回到了前院之中。秀秀松了口气,今日的这番对峙是她一早想到的,自从自己被杖刑之后,她便猜测下次遇见虢石父必定会同他之间有一场利益交易的对话,秀秀若是答应的太轻松,必定会遭到虢石父的怀疑,只能先将虢石父拒之门外,然后再寻机会,念儿曾对秀秀说过,这件事情急不得,虢石父能在朝中稳坐了数十年之久,就不会担心区区一个秀秀就将他扳倒。
秀秀准备转身离开婚房前面的空地,仰头看了看烈日当空,计算了一番吉时似乎已到,还没迈开步子,她就看见在日光的斑驳下站立了一个人,面色黑陈的望着秀秀的方向,秀秀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显得肌肉无比僵硬,手微微攥着,握住也不是,松开也不是,汗水从额前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她惶恐不已,胸前的肌肉抽搐,叫她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嘴唇微张,甚至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姬宫湦朝着秀秀的方向走过来,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缓慢,步子也十分沉重,他的表情极为严肃,眼神中就像是带了倒刺的钩子,看的人心口发疼,“若不是寡人恰好途经此地,还不知你同虢石父竟有这么一段!”
秀秀“咚”的一声跪在了姬宫湦的面前,“大王请恕罪!”
“若是寡人不知前因后果,只怕是会以为你痛恨褒后,想要将她置之死地,却又无从下手,想要寻求虢石父的帮助,却又害怕日后被虢石父掣肘!可偏偏……”姬宫湦叹了口气,“寡人知道些内里的详情,这杖刑并非褒后要加害于你,而是你去求的她;这掘突也并非是你爱慕他,而是他爱慕你却求之不得。若是知道了这些,再听听你刚才的那番话,就显得前言不对后语了。”他说着蹲了下来,用手抵住了秀秀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看着她的眸子,“要不要寡人帮你一把?”
“秀秀不明白大王什么意思!”秀秀惊慌的说道,念儿曾说这件事情决不能叫他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可如今连姬宫湦都能如此轻易的将秀秀看破,那么更不要提比姬宫湦更加了解她的褒姒了。
“华辰殿缺一房夫人!”姬宫湦说道。
秀秀猛地摇头,“大王不要,秀秀愿留在东宫侍奉娘娘一辈子!”
“想要做不寻常之事,就要付出不寻常的代价!”姬宫湦对秀秀说道,“譬如说廿七,她想要保郑伯,连寡人都没想到她这局棋下的这么漂亮!没有令郑伯有一丝的为难,更令当日郑启之的旧部没有一句话好说,今日掘突能够返回郑国任世子,行宗主之实,廿七到底是功不可没!你若是想要替寡人、替娘娘扳倒虢石父,你以为一个女御之位,能兴什么风、做什么浪?”
秀秀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住的摇头,她无法去思考姬宫湦的这番话是对是错,更加无法计量自己的下一步要怎么走,只觉得慌乱无比。姬宫湦将面前的秀秀从地上扶了起来,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吉时已到,前院里正在行礼,缺了寡人、缺了你都不太好看!此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就是装也要装的高兴些,一会儿新娘子同掘突前来向寡人行礼问安,你还得向他们回礼。”
“是!”秀秀强打起精神应了姬宫湦一声,可话是这么说,到底这思绪已经由不得自己控制了,秀秀走着、挪动着自己的步子,可是却觉得整个人都已经不归自己了,机械的行动、机械的看着这一场热闹的婚宴、机械的笑、机械的说话、机械的敷衍,她有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掘突同姜婉前来向姬宫湦行礼,秀秀便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彩头交给了姜婉,姜婉向秀秀回礼问安,秀秀也同样带着笑意向姜婉和掘突道贺,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掘突看了一眼秀秀,秀秀却似乎看不见他的眼神,他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心中为秀秀的事情纠结不已。
礼成之后,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之中,只等着晚些时候掘突前来掀起她的盖头,还没人瞧见这新娘子的长相,不知好看与否?掘突陷入人群的恭贺当中,宾客纷纷向这位新郎敬酒道贺,他一杯一杯的吞咽,就像是在喝水一般,很快就陷入了混沌当中,脚下踉跄了起来。
郑伯友见状,只得起身替自己的儿子挡酒,拉了掘突一把,叫他去后院稍事歇息。姬宫湦在秀秀的耳旁说道,“想要说些什么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过了今日,便是再有话,也只能藏在心中了!”
“臣妾没有。”秀秀小声的说道。
“过不了几日,你就是华辰殿的夫人,接替了郑夫人的位置,今日当真没有话同掘突说?”姬宫湦问道,这话吓了秀秀一跳,她以为他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这位大王竟然当真了,在作饵钓鱼这件事情上,伯服同他的父亲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为了做出优质的饵不惜花大价钱。
“臣妾同世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话要同他说!”秀秀再次说道。
“还是去吧!”姬宫湦又说了一句,“若是叫掘突认为寡人同他在抢女人,此事也不大好听啊!毕竟郑国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不能安,就要除!”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几位冷冽,秀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话给秀秀的压力当真不小,她定了定神,向姬宫湦点了点头,“臣妾先行告退。”
姬宫湦在秀秀的面颊上落下一吻,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用十分宠溺的目光瞧着她点了点头,这一幕落在了文武百官的眼中,现场立时就陷入了一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今日郑家的大喜之事,褒姒一向以既是娘家又是婆家自诩,可偏偏姬宫湦带来的人并不是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秀秀之间卿卿我我,只怕是这位女御能扶摇直上,深的大王的恩宠。
虢石父一手敲打着桌案之上,一手捻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的点点头,对秀秀迟早要和自己合作感到深信不疑,这么多年来,比她更加得宠的女人不是没有,最后却都输给了褒姒,想要从褒姒的手中夺得姬宫湦的一颗心,靠秀秀一人只怕是差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