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用浸润了温水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拭擦着褒姒的面颊。盯着她的肌肤细细的看,被风吹得是有些粗糙了,叫他觉得有些心疼,有意将她包裹在怀中。
“可这是在别人家中,”褒姒别扭的说道,使劲儿的想要逃离姬宫湦的牵制,这对她来说并不简简单单是别人家里,这还是郑伯友的家中。
门外站的几个人,房屋后面生火的几个人,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这动静都给愣住了,第一反应是先抬头看看天色:艳阳高照、正是正午的时候。廿七这下连头都不敢抬了,低着头使劲儿的往炉子里加柴禾,也不管温度高不高、娘娘受不受得住了。
郑启之只管看着廿七羞红的脸,觉得这个小嫂子真是太有意思了,到底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只怕是郑伯友这个木讷的男人,也肯定没有教教自己的小嫂子什么是风月韵事。
而秀秀惊讶的张大了嘴,转向了郑伯友和郎中问道,“我看……娘娘现在可能不是很方便,不如还是再等等吧?”
郎中的头点的和拨浪鼓似的,已经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谁,巴不得永远都不进去,给娘娘若是断错了症,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唯有郑伯友面色苍白,姬宫湦的行为就是在他面前赤裸裸的示威,而他也不能推开房门去和褒姒身上那男人干一架,他们之间地位悬殊倒在其次,这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他只能咬着牙转过身走了几步,然后对秀秀吩咐道,“娘娘需要的时候,带郎中进去。”
“郑伯您……不再等等了?”秀秀脱口而出的问道,然后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上嘴,“大王问起来,我怎么答?”
“说我迎亲去了!”郑伯友没好气儿的说道。
“这……”秀秀有些为难,“那日后府上的事儿?”
“没管家了吗?”郑伯友转身看着秀秀问道,“没有管家不是还有大夫人吗?我不在这里那么多年,也没有见这宅子不转了,谁的日子不会过了!现在是怎么了,大小事务都得问过我了是吗?那么多人的月俸要不要都别再发了!”他的语速极快,说完之后大步的朝前走了去,秀秀则愣在了当下,知道郑伯友此刻心情不好也只能摇摇头,谁让他爱的是大王的女人?若是寻常士大夫的女人,抢了……也就抢了!
“哎……”秀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娘娘这是幸呢?还是不幸!
褒姒的身体回暖之后人就有所好转了,没有在寒风中看起来的那般娇弱。在郑伯友的宅子里,也可能就是在郑伯友的面前做着这种事儿,她就算是再爱姬宫湦、再不爱郑伯友,要说真的不在乎,那又怎么可能?
姬宫湦的动作却戛然而止,褒姒下意识的抓了一把姬宫湦,抱住了他的腰,姬宫湦在褒姒的额头轻吻,“不是要我停下来吗?”他的手摸着她的面颊,她仰头看着他,“你刚才生气了?”
“没有,我气什么?”姬宫湦问道。
“哪有大王这样的,”褒姒看着姬宫湦说道,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虽然空气中燥热无比,贴在一起的两人仍旧不愿意分开,“大王若是知道生气,就不该一次次的和臣妾提要臣妾走的事情!”
姬宫湦将褒姒抱在了怀中,搂的很紧,吻着她细细碎碎的发丝,“寡人就不该带你来!”
“住进别馆中吧。”褒姒问道。
“忍一忍吧?”姬宫湦说道,“住在郑府里,至少寡人不必担心你的安全。”
“有人要杀臣妾?”褒姒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知道了……”姬宫湦说道,这话叫褒姒一个激灵,遍体生着寒意,“你叫环莺代替我坐在车里的目的就是……”
“如果我猜的不错,也是她多嘴透露了行程!”姬宫湦看着褒姒说道,眼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褒姒朝着姬宫湦的怀里靠了靠,将头抵在了他的肩头,心中难免觉得有些悲怆,到底是一条人命,在这宫里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却也不可有啊,“可怜这个环莺大概到死都以为大王是要宠幸她。”
姬宫湦问道,“我看起来就这么饥不择食?”
“大王前科……不是太好!”褒姒答道,姬宫湦哈哈大笑紧了紧怀里的褒姒,又翻身下床将自己的衣服再穿起来,将褒姒的衣服拾起来再一件件的递给她,她一点点的穿到了身上,将现场处理的妥妥当当之后,姬宫湦才迈步走出了房间推开了屋子的门,一股冷飕飕的空气扑面灌了过来,姬宫湦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迅速的将门关上,怕里屋的褒姒着了凉,眯着眼睛找到了秀秀和她身后的郎中,将郎中请进了屋子里。
秀秀和郎中迈步而入,迎面扑来的热气都叫两人打了一个哆嗦,秀秀顿了顿步子,请郎中先进去了,自己才折到屋子后面去看看情况,郑启之已经走了,刚才那一幕也不好留下来一直看到结束,廿七则失神的蹲在炉子边上不停的往里面塞着柴禾,秀秀赶紧拉住了廿七,廿七才茫然的看着秀秀,“秀秀姐?”
“你在干嘛?”秀秀问道,“想把大王和娘娘蒸熟吗?”
廿七这才看着自己手里的柴禾,少了一大半,她猛地丢掉了刚刚还捏着的柴禾,“我……我在想事情,想得太出神就……忘了!”
“不用再加了,先烧着吧,屋子里已经快热的受不住了,娘娘和大王刚才还……”秀秀说了一半,他们也就都懂了,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廿七赶紧问了句,“郑伯人呢?他还……好吗?”
“你倒是替郑伯思虑的周到!”秀秀叹了口气,“郑伯与娘娘,你也不能怪他们,那日在宫里的情况你没看着……”
廿七打断了秀秀的话,使劲儿的摇头,“我刚刚入宫的时候就觉得郑伯同娘娘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里寻思着这娘娘要是没有入宫,有朝一日随着老爷来京城里看赵上卿,遇见了郑伯,这该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只可惜,娘娘入了宫,嫁了大王,我曾问过娘娘可曾怨过?娘娘说,人这一生呐,在哪里都会有要苦恼的事情!看着娘娘受的苦,我曾经觉得娘娘太可怜了,可是想想自己,才觉得我也很可怜。”
秀秀看着廿七沉默了半晌,轻轻的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做悉人的,自小就被卖入大户人家世世代代是奴婢,能遇着一个知冷知热的主子就是一件幸事了,本不该奢求的太多。”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廿七看着秀秀问道。
秀秀拍了拍廿七的脸,“女孩子,谁都会有梦,可若是梦,就终究会有梦醒的那一天。悉人就是悉人,永远都飞不上枝头做凤凰,小姐就是小姐,就算是落魄、就算是卑贱,到底比我们要强。”
廿七深吸着气点点头,比起别人她得到的已经太多了,没了悉人这层身份的桎梏,如今也有了郑家二夫人的名号,没有风餐露宿、没有饥寒交迫,这些叫她觉得她是该知足的时候了,她拉着秀秀的手问道,“大王若要杀老爷怎么办?”
“娘娘若是都不能力挽狂澜,你我也只能看着了!”秀秀摇了摇头,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看好,褒姒与郑伯友说那番话的时候,廿七并不在场,秀秀却听得出褒姒与郑伯的口吻中有多无助,姬宫湦的决定,谁也改不了,可是姬宫湦的决定是什么?
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