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汉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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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幽通赋(2)

[3]嬴:秦之国姓。取威:取得尊严。百仪:指伯翳之功。《文选》作”伯仪“,误。据《国语·郑语》,祝融开八姓,其中”嬴,伯翳之后也……伯翳能议百物以佐舜者也。“伯翳,文献多作伯益。议百物,为百物制定适宜的法则。议、仪通。

[4]姜:春秋时齐之国姓。三止:《文选》作”三趾“,王先谦补注:”‘趾’盖‘止’之通借字。礼者,人所止也,故以止为礼。“《国语·郑语》祝融八姓中”姜,伯夷之后也……伯夷能礼于神以佐尧者也。“礼,韦昭注:”谓天神、人鬼、地祇之礼。“即此三止。

[5]仁得:颜师古注:”谓求仁而得仁。“《论语·述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6]卬:《文选》作”仰“,古今字。同轨:比喻方法、法则等相同。刘德曰:”人道既然,仰视天道,又同法也……冯衍《显志赋》曰:‘惟天路之同轨。’“

[7]东厸:《文选》作”东邻“。厸,古”邻“字,这里指殷纣王。仁:颜师古(《文选》作曹大家)谓即”三仁“。《论语·微子》:”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按三人皆纣王叔父,故并称”三仁“,实则纣王之歼仁者多矣,如梅伯菹醢、鄂侯被脯等,详《史记·殷本纪》。

[8]三五:此指三所五位。《诗·大雅·大明》”燮伐大商“郑玄笺:”协和伐殷之事,谓合位三五也。“孔颖达疏:”言正合会天道于五位三所而用之。岁、日、月、辰、星五者各有位,谓之‘五位’。星、日、辰在北,岁在南,月在东,居三处,故言‘三所’。“按,”五位“中之岁,木星位;辰,日月交会处;星,水星位。《国语·周语下》:”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王,周武王。据近年夏商周断代工程公布,周克商在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9]戎女:此指骊戎之女骊姬,春秋时晋献公宠姬。烈:残酷。丧孝:孝,特指晋献公太子申生,为骊姬谗害而自杀。详见《左传·僖公四年》。

[10]伯(bà):此特指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重耳。颜师古注:”伯,读曰霸,言文公霸诸侯也。“徂归:出与入,谓重耳避骊姬之乱而出逃国外与终于归国。重耳为献公娶大戎狐姬所生子。骊姬继谗之,重耳出奔。详见《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二十四年》。龙虎:语承”徂归“,谓”辰出而参入“。《国语·晋语四》记重耳归国,欲渡黄河,晋大夫”董因迎公于河。公问焉,曰:‘吾其济乎?’对曰:‘……何不济之有?且以辰出而以参入,皆晋祥也,……必伯诸侯。’“即重耳出奔之年,岁星运行位置在黄道十二次(宫)之辰次”大火“,而辰为龙;今入归之年,”岁在(十二次之)大梁“,属参次,而”参为虎首“,此皆为晋国祥瑞之年,故预兆重耳即位必称霸于诸侯。详见原文韦昭注。

[11]发:周武王姬发。成性:成命。《文选》即作”成命“。《史记·周本纪》:”九年,武王……东观兵,至于盟津……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女,同汝。

[12]重:晋公子重耳。醉行:据《左传·僖公二十三年》,重耳逃国,由戎至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妻齐姜”与(重耳舅)子犯谋,醉而遣之。“自耦:《汉书补注》王先谦按:”耦,妻也。言文公醉行,自其妻遣之。“

[13]震:龙。《易·说卦传》:”震为龙。“鳞漦(chí):龙流精液。夏庭:夏朝王廷。据《史记·周本纪》,夏朝衰时,”有二神龙止于夏帝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卜请其漦而藏之,乃吉。“于是椟而藏之。

[14]帀(zā):旋转一周。《文选》作”匝“,通。三正:指夏、商、周三代。班昭注:”三正,谓夏、殷、周也。“三代历法正朔不同,故云三正。灭姬:龙漦之椟,由夏商直传至周厉王,发而观之,漦流于庭化为玄鼋,后宫童妾遭之而孕。生子,惧而弃之。有收之者奔褒,褒人有罪,入弃子以赎罪,谓之褒姒。幽王废申后,立褒姒为后。废后父申侯怒,攻幽王,遂杀幽王骊山下,西周因灭。

[15]《巽》羽化:《易·说卦传》:”巽为鸡。“宣宫:汉宣帝宫。应劭注:”宣帝时,未央宫路厩中雌鸡化为雄。元后统政之祥也。至平帝历五世而王莽篡位。“元后,汉元帝皇后王氏,王莽之姑。

[16]五辟(bì):《文选》李善引应劭曰:”谓王后、元帝也、成帝也、哀帝也、平帝也。辟,君也。故云‘终五辟而成灾’也。“黄侃《文选平点》:”‘王后’改‘宣帝’“。成灾:指王莽篡汉。

道悠长而世短兮[1],敻冥默而不周[2]。胥仍物而鬼诹兮[3],乃穷宙而达幽[4]。妫巢姜于孺筮兮[5],旦算祀于挈龟[6]。宣、曹兴败于下梦兮[7],鲁、卫名谥于铭谣[8]。妣聆呱而刻石兮[9],许相理而鞠条[10]。道混成而自然兮[11],术同原而分流[12]。神先心以定命兮[13],命随行以消息[14]。斡流迁其不济兮,故遭罹而赢缩[15]。三栾同于一体兮[16],虽移盈而不忒[17]。洞参差其纷错兮,斯众兆之所惑[18]。周贾荡而贡愤兮[19],齐死生与旤福[20]。抗爽言以矫情兮[21],信畏牺而忌服[22]。

[1]道悠长而世短:悠,《文选》作”修“,通”悠“。班昭注:”言天道长远,人世促短。“《左传·昭公十八年》:”天道远,人道迩。“

[2]敻(xiònɡ):远,辽远。冥默:玄深。刘德曰:”冥默,玄深,不可通至。“不周:不至。班昭注:”不能见征应之所至也。“征应,犹证验,应验。

[3]胥:通”须“,等待。仍物:仍,因;此指依靠,凭借。物,此指蓍草、龟甲等卜筮物。鬼诹:犹鬼谋。《易·系辞下》:”人谋鬼谋,百姓与能。“诹,谋,咨询,询问。

[4]宙:《淮南子·齐俗训》:”往古来今谓之宙。“达幽:通达幽微。应劭曰:”圣人须因卜筮,然后谋鬼神,极古今,通幽微也。“

[5]妫巢姜于孺筮:妫(ɡuī),姓。春秋时陈国为妫氏。《史记·陈杞世家》:”舜居于妫汭,其后因为氏姓,姓妫氏……至于周武王克殷纣,乃复求舜后,得妫满,封之于陈。“巢,居。姜,春秋时齐之国姓。孺,幼小。据《左传·庄公二十二年》载,陈公子完(敬仲)幼时,周太史曾以《周易》为其父陈厉公卜筮。”遇《观》之《否》“,解之为:将来代陈有国者,不在此而在别国,不在他而在他子孙;此别国应为姜姓国。等到陈国初次灭亡,陈桓子开始昌大于齐。其后陈国再次亡于楚,陈成子便代姜齐而为田齐(田、陈古音近通)。

[6]旦:周公姬旦。算:数。祀:年。《左传·宣公三年》:”成王定鼎……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挈(qì):刻。《文选》作”契“,通。《诗·大雅·绵》:”爰契我龟。“占卜时先刻开龟甲,再灼烧出纹路以定吉凶。

[7]宣:周宣王。曹:春秋时曹人。兴败:指宣王中兴与曹国败亡。下梦:下人之梦。《诗·小雅·无羊》小序:”《无羊》,宣王考牧也。“正义:”言牛羊得所,牧人善牧,又以吉梦献王,国家将有休庆。“又《左传·哀公七年》《八年》记有”曹人或梦众君子立于社宫而谋亡曹,曹叔振铎请待公孙强,许之。“及曹伯阳即位,公孙强为政,”乃背晋而奸宋,宋人伐之“,”执曹伯(阳)及司城(公孙)强以归,杀之“。

[8]鲁、卫:春秋国名。名谥:呼名和称谥。”名“属鲁,”谥“属卫,详下。铭谣:铭文与童谣。”铭“属卫,见《庄子·则阳》:”夫灵公也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洗而视之,有铭焉,曰:‘不冯其子,灵公夺而理之。’“谓不必凭倚子孙,灵公可取而居之。”谣“属鲁,见《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师己曰:‘吾闻文、成之世,童谣有之曰:’……裯父丧劳,宋父以骄……‘“杜预注曰:”裯,昭公名也……宋父,定公。“应劭曰:”昭公死于野井,定公即位而骄也。“

[9]妣:母。此处特指叔向母。呱(ɡū):婴儿啼声。刻石:刻,判定。《文选》作”劾“,察。石,叔向子伯石。据《左传·昭公二十八年》,晋臣叔向(羊舌肸)娶申公巫臣氏,生伯石。叔向母视之,”及堂,闻其声而还,曰:’是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丧羊舌氏矣。‘遂弗视。“伯石后来果因助祁盈作乱,为国人所族灭。

[10]许:西汉相士许负。相理:相察口边纹理。《史记·绛侯周勃世家》:”条侯(周)亚夫未侯为河内守时,许负相之……指其口曰:’有从理入口,此饿死法也。‘“鞠:《文选》作”鞫“,通。审问,究问。《绛侯世家》:”(人)上变告子,事连污条侯……初,吏捕条侯,条侯欲自杀,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日,呕血而死。“上变,向朝廷告发谋反等非常事变。

[11]混成:浑然一体,自然生成。《老子·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王弼注:”混然不可得而知,而万物由之以成,故曰混成也。“自然:《老子·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王弼注:”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于自然无所违也。“

[12]术:术学,道术学识。同原而分流:颜师古注:”大道混一,归于自然。人之所趋,虽有流别,本则同耳。“班昭注:”至于术学,论其成败,考其贫贱,观其富贵,各取一概。故或听声音,或见骨体,或占色理,或视威仪,或察心志,或省言行,或考卜筮,或本先祖,如水同原而分流也。“原、源古今字。

[13]神先心以定命:班昭注:”言人之行,各随其命。命者,神先定之,故为征兆于前也。“

[14]命随行以消息:颜师古注:”言神明之道,虽在人心之前,已定命矣,然亦随其所行以致祸福。“消息,消长,增减;盛衰。

[15]斡流迁二句:斡,旋转;运转。流迁,迁移流动。不济,不能渡过,引申为不成功。赢缩:消长进退。项岱曰:”言人受先祖善恶之迹,转徙流行,故有遭遇福祸相及也。“颜师古注:”言人之生,各有遭遇,不能必济免于困厄,各随其所逢以致赢亏也。“按,人之树立,既受之于遗传与祖泽,更与后天际遇行事密关,故颜说义长。

[16]三栾:晋大夫栾书(武子)、书子栾黡(桓子)与黡子栾盈(怀子)。同于一体:班昭曰:”父子百叶,犹若一体。“

[17]移盈:谓栾书德望下移子孙而至栾盈。栾书有杀晋厉公而拥立悼公之功。《文选》作”移易“,应音近而误。不忒:没有变更;没有差错。《左传·襄公十四年》:”秦伯问于士鞅(范献子)曰:’晋大夫其谁先亡?‘对曰:’其栾氏乎!‘秦伯曰:’以其汰乎?‘对曰:’然。栾黡汰虐已甚,犹可以免。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对曰:’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其甘棠,况其子乎?栾黡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没矣,而黡之怨实章,将于是乎在。‘秦伯以为知言。“按,栾书死后,栾黡一再升迁,骄横汰虐,树怨甚多,故下及栾盈而成为晋国列卿兼并中之第一个牺牲者。

[18]洞参差二句:洞,洞察。参差,纷纭繁杂。众兆,众人;一般人。班昭注:”报应参差不齐,纷乱错缪,故迷惑不信天道也。《楚辞》曰:’众兆之所咍。‘“引文见《楚辞·惜诵》。咍(hāi),嗤笑;讥笑。王先谦补注:”洞,明也。言报应参差纷错,士鞅独深明之,众人不能无惑。“后说义长。

[19]周、贾:庄周和贾谊。荡:放纵,不受约束。班昭注:”荡,不知所守也。“贡愤:溃乱,惑乱。贡,通”NFEB1“(ɡōnɡ)、”愦“,烦躁,心乱。

[20]齐死生:庄子之观点。《庄子·秋水》:”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又《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贾谊《鸟赋》亦曰:”忽然为人,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又何足患!“旤福:旤,《文选》作”祸“,古今字。贾谊《鸟赋》:”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纠,两股之绳;(mò),三股之绳。

[21]抗:通亢,高亢,亢举,超出众流。爽言:差谬之言。项岱曰:”抗极过差之言,以矫枉其情耳。“

[22]畏牺:《庄子·列御寇》:”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叔。及其牵而入于大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忌服:忌讳服鸟。服,《文选》作“”。《史记·贾谊列传》:“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鸮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楚人命鸮曰’服‘()。贾生既已適(zhé)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

所贵圣人至论兮,顺天性而断谊[1]。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恶而不避[2]。守孔约而不贰兮[3],乃德而无累[4]。三仁殊而一致兮[5],夷、惠舛而齐声[6]。木偃息以蕃魏兮[7],申重茧以存荆[8]。纪焚躬以卫上兮[9],皓颐志而弗营[10]。侯屮木之区别兮[11],苟能实而必荣[12]。要没世而不朽兮[13],乃先民之所程[14]。

[1]所贵二句:至论,指高超的或正确精辟的理论。断谊,颜师古注:“断谊,谓以谊断之。”谊,通义,意义。班昭注:“至论,谓五经六艺。所以贵之者,顺天之性也。亦当以义断之,不可贪苟生而失名。”

[2]物有欲二句:《论语·里仁》:“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3]守孔约:坚守其大要。《孟子·公孙丑上》:“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4](yóu)德:易于实行的德行。轻。《诗·大雅·烝民》:“人亦有言:德如毛,民鲜克举之。”郑玄笺:“,轻。”班昭注:“言圣人所守甚约,而无二端,则平心立而思虑轻矣。”无累:不会重累。晋灼曰:“与万物无害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