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赌气抽出了自己的手,定在原地,像个受骗的小兽般,跟安宁无声的对峙。
“幸福?”安宁有些意外,这么多年来,这个孩子很少做出这样的举动。
“妈妈,他是不是我的爸爸?”幸福说得很慢,声音颤抖。
“幸福。他。”就在安宁两难的时候,袋子里的电话响了。
安宁一看是老妈打来的,电话一通就传来老妈焦急的声音:“女儿啊,你现在在哪呢?你爸爸的腰又犯病了,刚才不小心又闪了一下,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妈,您先别着急,我马上过去,您让爸先别动,我这就去。”
“对了,要不你先给小白医生打个电话?”张岚还是不放心。
“他。”安宁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过去就行!”
“好,你快点啊!”
挂上电话,安宁拉着一脸纠结的儿子,边走边解释:“幸福,你外公受伤了,妈妈现在要先去看外公,你今晚就先住王奶奶家,要听王奶奶话,等妈妈回来,知道吗?”
幸福跟在后面,没吭声。
“幸福你听见没?”安宁提高声贝。
幸福这才点了点头。
安家齐被老婆女儿送到医院时,脸都白了,这个科的主任因为上次白云飞的关照,也认得安宁了,直接给她开了绿色通道,住进了VIP,因为检查及时,也没造成太大损害,但需要住院观察一个周,安宁母女俩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是周五,放学后同学们都高高兴兴的跟着来接自己的父母回家,幸福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脑中全是昨天那个阿姨的话。
“滴滴!”路边响起了汽车的低鸣声。
幸福扭头一看,范济洲的车正停在不远处,人正开着车窗打电话,应该是在等他。
幸福从车尾走过去,范济洲打着电话,没注意正走过来的幸福。
“我现在没空”范济洲不耐烦的对着电话敷衍。
“怎么?有空去假扮那个野种的爸爸,就没空来我这一下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现在青春不再了,你就想一脚踹开我啊?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张燕激动起来。
“你想怎样?”
“回到我身边!”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哈哈哈”张燕就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泪都下来了,“大好青春的时候跟了你,现在徐娘半老了你才让我去找个好男人?”
“我会在经济上补偿你的”
“范济洲!我说过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想认那个野种做儿子来找回安宁,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范济洲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张燕知道了他的计划,这就意味着,他又多了一个绊脚石。
张燕现在情绪激动,他不想惹怒她,失控的女人最容易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范济洲放缓了语气:“张燕,你先别激动,我的意思你没明白,你先听我说,我呢,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让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我。我配不上你,我之前的确是犯浑,做了对不起安宁的事情,现在心里有愧,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但一直没有父爱,看着也挺可怜的。”
“哼,你少装高尚,范济洲,我也不是白跟你这么些年的,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我心知肚明,如果你想通过那个野种跟安宁复婚,那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张燕说完,不由分说挂上了电话。
范济洲拿着电话喂了半天,悻悻盖上电话,扭头看到幸福站在车窗边,心里惊出一身冷汗,他什么站这里的?听到他说的话了?听了多少?
范济洲心里忐忑,在车里朝幸福招了招手。
幸福有些反常,脸上没有平时的兴奋表情,而是慢慢过去,开门,上车。
上车后的幸福也没有爸爸长爸爸短的叫,而是缩在座位里,似有心思。
范济洲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先开腔:“幸福,来,这是给你的礼物,拿着。”
幸福没伸手接,只是看着范济洲。
范济洲拿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能认真的回答我吗?”幸福语气不似孩童,严肃认真。
“你说”看幸福一直没伸手接礼物,范济洲的手又垂了下去,把车窗关上,隔绝外面的噪音,心里懊恼刚才的失误,打电话时应该关上车窗。
“你真的是我爸爸吗?”幸福问得小心翼翼,对即将得到的答案既期待又害怕。
范济洲楞了一下,笑得有些难看:“幸福,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问?”
幸福没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范济洲,等着答案。
“额。幸福,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范济洲皱着眉头打听,脑中飞快运转,他刚才听到自己讲的电话了?不能这么巧吧?难道是白云飞说的?不可能啊,要说他早说了,安宁?也不像,她最怕这孩子知道,难道是。范济洲的脸暗了下来。
“幸福,你。你不要听人乱说。”范济洲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幸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希望范济洲能马上否认,甚至生气上火,但是没有,范济洲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告的密。
看着孩子哀怨执着的眼神,范济洲转过头去,心虚的看着车窗外。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幸福的声音已经充满颤抖,他是个早熟的孩子,一直缺失的父爱让幸福从小养成了敏感的性格,范济洲的反应让他已经对真相害怕起来,但是,他还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叫了这么久的爸爸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爸爸。
看幸福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如果再继续硬撑下去,迟早也是要露馅的,范济洲有些疲了,这段时间家里老妈的唠叨,张燕的围追堵截,安宁的不为所动,单位的勾心斗角弄得他疲惫不堪,现在面对幸福的质问,他也懒得再装了。
“我。不是你爸爸。”
几个字就像敲在幸福的心上,字字生疼,犹如当头棒喝。
范济洲说得艰难,面对这个孩子受伤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下一秒,又想到了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弄得妻离无子,心里又升起了报复的快感。
今天这一坦白,范济洲心里明白,安宁这座大山是攻不下来了,还是缘尽啊,想想不由哑然失笑,自己这是在干嘛?这三十好几的钻石单身王老五,干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曾经吊过的树上?外面大把年轻漂亮的未婚女孩,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安宁更好的女人来做他的老婆,他要让安宁后悔她现在的不知好歹!
幸福没再说话,打开车门,自己下车,眼泪鼻涕不听使唤的一直往下掉,他不明白,别人都有自己的爸爸,他为什么就不能有个爸爸?自己的爸爸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丢下他和妈妈,为什么。
幸福背着书包,坐在院子口等着妈妈,但安宁在医院没回来,直到华灯初上,王奶奶才找出了门口:“哎呀,我的小乖乖,你怎么到家也不进门啊?可急死我了,你妈妈下午打电话来说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今晚继续住王奶奶家,快快,吃饭去,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