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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图瓦人为何“拒绝“现代文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自然对人们是毫不吝啬的,图瓦人依靠丰富的自然资源,在喀纳斯湖边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但这种日子还能过多久,谁都无法预知……

大山深处的图瓦人

在中国西北部最边缘的山脉深处居住着图瓦人。他们生活在俄罗斯、蒙古、哈萨克斯坦接壤的地方,一边放牧,一边农耕,一边狩猎,一边采集,自给自足,自得其乐,过着闭塞而原始的生活。

图瓦人大约有2200多人,他们是蒙古人的一支,大部分聚居在布尔津县的喀纳斯蒙古族乡和哈巴河县的铁勒克乡白哈巴村。直到现在,人们还找不到任何文字材料可以确凿地说明这些生活在喀纳斯的蒙古族图瓦人是从哪里来的,属于蒙古族的哪一个部落,他们怎样到达喀纳斯,又是怎样定居下来的。就是岁数很大的图瓦老人对他们祖先的遗迹也缺乏了解,时光毕竟已经走过了几个世纪。

哈巴河县铁勒克乡白哈巴蒙古村村长格尔力说,图瓦人是两百年前从俄罗斯过来的。在俄罗斯境内,至今还生活着33000名图瓦人。他们是否就是二百多年前蒙古族土尔扈特部的子孙,在那次史诗般的万里迁徙中来到中国的?

土尔扈特部的反抗

蒙古族土尔扈特部原来居住在中国西北地区,是中国额鲁特蒙古族的一部分。额鲁特蒙古族原分四部,即游牧在乌鲁木齐一带的和硕特部,在额尔齐斯河一带游牧的杜尔伯特部,在伊犁河一带的准噶尔部和塔尔巴哈台一带的士尔扈特部,它们结成了松散的联盟。17世纪初,准噶尔部势力强大起来,想要兼并其他三部。土尔扈特部不愿坐以待毙,就在17世纪30年代在首领鄂尔勒克的率领下,渡过恩巴河和乌拉尔河,来到乌拉尔河和伏尔加河两岸下游广大地区,过着一边放牧,一边农耕的生活。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那片大漠荒原被开垦成了羊肥马壮、粮食充足的家园。

然而,他们虽然躲过了准噶尔的同族兼并,却还是落入了“北极熊”的血口。1762年,俄国叶卡捷琳娜二世即位。这位野心勃勃的沙皇女王加紧了对土尔扈特人的掠夺和压榨。于是,1770年秋,土尔扈特部蒙古人在北迁伏尔加河后的第七代首领渥巴锡的带领下,决计彻底摆脱沙俄的控制和奴役,于是他们离开生活了一百多年的伏尔加河牧地,踏上了回归中国的征途。他们一路上不断地与围追堵截的沙俄军队作战,同时还得提防后面哥萨克追兵,后来又误入了巴尔喀什湖畔的大沙漠。沙漠里没有牧草,湖水咸得像卤汁一般,他们只得杀掉牛马饮血来维持生命。不久,队伍中又流行痢疾,许多人倒在了回归中国的途中。

1771年6月,土尔扈特蒙古人终于抵达伊犁附近伦他木哈一带,完成了九死一生的万里迁徙,这时候部族的人只剩下了出发前的一半。

也许就在渥巴锡率部从斋桑泊以西折向南部的巴尔喀什湖时,有一支土尔扈特人继续向东钻进了阿尔泰山,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喀那斯。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他们决定停住痛苦不堪的迁徙脚步,在这里定居下来,也许他们就是现在的图瓦人的祖先。

定居的图瓦人

图瓦人眼睛细狭,鼻子窄小,面庞宽大,颧骨突出,脸色红扑扑的,有着典型的蒙古族特征。他们的语言中带有许多古突厥语成分,因此其他的蒙古人很难听懂他们说的话,但他们却能懂得其他蒙古人的语言。虽然他们不再穿传统的蒙族服装,但还是保留着许多蒙古族的习俗。他们为什么能够放弃游牧生活,并且依然使用突厥语成分很大的语言呢?在历史上,蒙古族很少有定居在一个地方并从事农耕的。虽然他们有的也曾试图脱离游牧生活,但由于他们所处的地带是很难让人永久居住的地方,而且耕稼定居所积的房产财谷,很容易招致游牧民们的妒羡而导致财产遭劫掠。但图瓦人还是定居了下来,谁也无法说出这其中的奥妙。

图瓦人在喀纳斯湖边建造起了像地堡一样的木楞小房,房子大约有半截埋入地下,这样做可以抵御冬天的寒流风雪,顶上用木头支撑成弯形,像毡帐一样还留有天窗,再覆盖上泥土,时间长了泥土上面就长满了茅草,仿佛一座座小山包。牲畜就圈在附近的围栏里。村子分散得很广,因为每家都有很大的围栏。他们还在肥沃的山坡上耕种一点大麦和燕麦,并且种一些他们自己吸食的浓烈呛人的烟草。高大的伊犁马是他们的交通工具,酒是他们生活的调剂品。

靠着丰茂的水草,喀纳斯湖畔的图瓦人世代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他们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畜牧。每年都能向从山下来收购的商人出售五到十只羊,两三头牛。马肉是他们最爱吃的肉食,马肉的纤维虽然粗一些,但味道鲜美,皮毛什也可以卖钱。在水草丰茂,极少有天灾的喀纳斯,放牧根本不成问题,但要使牲畜度过漫长的冬季,就要储蓄充足的饲料而且要有细致周到的照管,而这就要看各家的劳动力情况了。

图瓦人的粮食不能自给的时候主要靠政府供应。有时,他们也用奶茶拌食炒熟的大麦制成炒面粉“达木干”。制“达木干”是图瓦妇女很艰辛的一项劳动,因为完全是靠她们的体力将大麦制成粉。他们不种菜,也很少吃菜,要吃菜的话,得到山下很远的哈巴河县城去买。

每到深秋时节,图瓦人就会到山上打松籽。他们也常常采集山里盛产的贝母,柴胡,虫草等药材。他们还可以在喀纳斯湖里捕捉到大红鱼,到山里打来松鼠、狼、雪豹和狐狸等猎物,这些不仅给他们带来了野味,还带来了可观的收入。

当地的图瓦人人均年收入一般都在四五百元人民币,富的可达三四千元,也有家资三四十万的,这在中国西北地区基本算是很富有的了。还有的人家是靠养马鹿来致富的。马鹿是国家保护动物,不得猎杀,图瓦人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到山上捕捉马鹿,关到家里养起来,每年锯取鹿茸出售。捕捉马鹿一般在冬季,人们将一些草放在高处,设下绳套,等到马鹿一来吃,鹿角就被套住,埋伏好的人一拥而上将鹿扳倒,蒙上眼睛,用爬犁拉回家。一只七八岁的成年鹿每年能够产十多千克的鹿茸,一千克鹿茸时价是1500元,一头鹿一年卖茸就可得一两万元的收入,而鹿本身也值两三万元。那么饲养七、八头鹿也就会有几十万的家产了。

潜在的危机

虽然喀纳斯富饶美丽,图瓦人不愁穿不愁吃,但他们的生活并不是像田园牧歌一样和谐美好。他们的生活方式中已经潜伏了对他们不利的因素,他们已经面临着灭绝的危险,他们的处境就如那些被他们不停猎杀的动物一样。

自从图瓦人四处飘泊的祖先二百年前在喀纳斯定居下来以后,他们就一直在这里过着平淡而原始的生活。年轻人恋爱,结婚,生孩子,抚养孩子,渐渐老去,成为老人,然后在儿孙们的环绕下尽享天伦之乐,最后安静地死去。死后用白布裹尸,虽然有祭祀,但是没有碑文,完全与朴实的大地融为一体。

因为长期封闭地生活在喀纳斯,与图瓦人相邻的只有游牧迁徙且与图瓦人有不同宗教信仰的哈萨克族,图瓦人结婚就只有近亲结合。这样自然影响到他们的人口素质,也使其人口数量急剧下降。政府为此曾经想方设法将他们迁移到山下,给他们盖了土房,圈划了牧场,但他们却又很快自行返回山上。

他们安于祖祖辈辈不变的生活,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山穷水尽”的一天。他们并不穷,有的人家即使家徒四壁,缺少生活用品,但他们有值钱的牛羊和马鹿,有足够的美酒,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会缺少什么东西。太阳从山头上升起来,又从山头上落下去,这只不过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循环和交替。他们在家里挂着的自鸣钟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装饰物。时间只是一种没有止尽,用来消磨的东西。白天他们就做着白天要干的活计,晚上他们就干夜晚要做的事情。就像道家想象的,一切都是自然的,就像白天有太阳、云彩,晚上有星星、月亮一样。

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大雪封山达五个月,他们更是只能窝在家里,用烈酒打发长达十六七个小时的黑夜。在喀纳斯他们不需要电,也不需要电视或其它现代文明,他们只要酒,只爱酒,男女老少都喝酒。他们把酒亲切地称为“阿拉干”。对他们来说,富有就等于有“阿拉干”喝。

但是几年、几十年以后,他们是否还能喝酒、捕捉马鹿,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呢?到那时他们若是无法再像今天这样安然富足地生活,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