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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城惊变 (9)

“笑笑……”不怕死的声音再度嚷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头,恶狠狠地说。桌上的书简已经被我翻得乱成一团。自小,我便记忆力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我正努力将那份血书复写出来,可偏偏这个正主儿还拼命打岔!

“我……我好闷……”一脸的委屈,阿瞒小小声道。

“找你夫人玩去!”我一脸的凶相,“你再吵一句,我便立刻出府,再也不回来了!”

阿瞒闻言,忙不迭地抬手捂住了嘴。

解决了噪音的来源,我志得意满地回头继续我的“创作”。

咬着手中的毛笔,几乎将那笔给啃秃了,我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

将墨迹吹干,我宝贝似的揣进怀里,马不停蹄地去找郭嘉,全然不在意阿瞒哀怨的眼神。

四处问过,竟然没有找到郭嘉。

“备车!”一路冲出房门,我嚷嚷道。

刚出府门,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这相府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我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送我去风月楼。”

坐上吚吚呀呀的马车,我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竹简,除了郭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偏偏他又不在。

“姑娘去风月楼何事?”一直一声不吭的驾车人忽然开口。

“找郭嘉。”头也没抬,我便道。

“那小子和风月楼有关系吗?”驾车人的声音蓦然怪异起来。

“啊?”我狐疑地抬头,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啊。

只见那驾车人回头冲我露齿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是他!噩梦!一想起受伤时被他蹂躏的岁月,我便汗毛直竖。

“华英雄!”我失声大叫,“怎么是你!”

“嗨!小狼崽!”他右手拉缰绳,扬起左手,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

顿时,我脑门上出来三条黑线,这个记仇的烂大夫!

“郭嘉这个时候多半在家里哦。”他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家里?”我一脸讶异,随即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你驾车?!”

“我正好要去找他啊,你就爬上车来了。”他一脸的无辜。

我开始抹汗,我还以为相府的办事效率很高呢……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我跳下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屋子,不大的房子,却很幽静雅致,连风里都仿佛带着花的香甜气味。

“奉孝住这儿。”华英雄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随即上前推开大门,便毫不客气地闯了进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架势。

一进门,便见被拴在院子里的小毛正悠闲地啃着草。

原来这家伙还是食草动物啊……我还以为它已经进化了……专吃肉。

“咳咳咳……”屋里传来清晰的咳嗽声。

华英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我站在门边,看郭嘉半倚在榻上,只着一袭白色的单衣,兀自咳嗽不已,嘴角已经沁出血丝。

华英雄从门边的架子上取下布巾,走上前,递给他。

“咳咳咳……”又咳了一阵,他才抬手接过那布巾,拭去嘴角的血丝。

那样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似的。

“裴儿,找我何事?” 他看向我,弯起苍白的唇,笑得温和。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华英雄。

“得,我去煎药!”华英雄举了举手,大大咧咧地走出门去。

郭嘉看向我,“很重要的事么?”说着,他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

我忙快步上前,拿起茶杯递给他。

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他笑道:“不碍的,不至于如此。”

“我曾经偶然看到过一封血书,直觉与阿瞒有关,我回忆了一下,复写了出来,但我不识字,你看看写了什么。”说着,我从怀里掏出那封竹简。

郭嘉伸手接过,缓缓展开,随即轻声叹息:“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问道。

他拉我坐下,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出自《三国演义》)

“皇帝写的?”我微愣,这根本就是想要杀曹操的意思嘛。

“嗯,这应该是皇上写给车骑将军董承的一封血诏。”郭嘉看向我,“你从何处看来?”

“在刘备身上。”

郭嘉看向窗外,“孟德兄中毒一事便与此诏有关吧。”

写给董承的血诏,却在刘备身上……天,到底多少人在预谋着要取阿瞒的项上人头?我开始后悔没有多读读历史了,脑海里的那些历史知识都零零散散,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

“阿瞒处境很危险么?”我皱眉,如果阿瞒仍是那个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大枭雄,我自然不必担心他,可是如今他这副模样……

“喂,谈好没有,该吃药了。”门外,响起华英雄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他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

摇了摇头,郭嘉轻笑,“那么苦。”

“老老实实喝了,病人还那么多话!”双眉一皱,华英雄将药碗递上前。

“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何必受那份罪?”郭嘉说得坦然。

华英雄狠狠地将药碗搁在一旁,“你再不吃药,哪天死了也没人知道!”

“药……很苦的。”郭嘉轻轻开口。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站起身一把端起那药碗,便递到他唇边,“喝!”

他微微愣了一下,定定地回不过神来。

看着他苍白的神色,我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抬手就给他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郭嘉呛到了,低头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双颊生晕。

我把碗放到一旁,低头拿布巾替他试去嘴边的药汁。

“安若和她的仲颖在一起,很幸福。”低头的那一瞬间,我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

我知道我猜对了,安若,便是那个胭脂糕姑娘,那个笑笑……

“所以,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我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可怕。

他缓缓地抬头看我,清亮的眼睛带着不敢置信般的小心翼翼,“你……见过她?”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

“她……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我淡淡地答道。

“真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嗯,她没有死,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时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只是看他如此模样,心里有些难受。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一旁,一头雾水的华英雄不满地大叫。

郭嘉完全陷入真空状态,完全当他透明人,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你说……她和仲颖在一起,很幸福?”

“嗯,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叫莫纤尘。”反正已经说了,我干脆说个痛快。

“纤尘?”他又是微微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染上笑意,“那样……真好……真好呵……她应该幸福的……她受了很多苦……”

他的脸上有些微的释然。

“嗯,他们都很幸福,所以,你也放过自己吧。”我一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的药汁,一边轻声地说。

我不知道那一个与我同名的女子在这个时空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苦……可是,她终是幸福的……而眼前这个极其睿智的男子,却因她的离去,而陷入痛楚的泥沼……

“我尽量。”看了我半晌,他淡淡笑道。

大概是我灌下去的药起了效用,不多时,郭嘉便沉沉睡去。

看着他苍白的睡容,我抬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刮目相看。”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一旁还有个讨人嫌的家伙。

“想不到小狼崽也有温柔的一面啊!”凑近我,华英雄笑眯眯地说道。

我背对着他,无声地咧了咧嘴,猛一抬手,手肘狠狠地捅向他的腹部。

“啊啊……杀人了!”凄惨地低呼一声,华英雄连连后退。

我转过身,笑眯眯地欣赏着他那一脸夸张的痛楚。

“最毒妇人心……”他煞白着一张脸,额前冷汗涔涔。

“喂!别装了!”见他如此,我心里微微一紧,该不会真把他打伤了吧。

他背抵着墙,低着头,额前的长发散落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腹,一动也不动。

“喂喂……”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没有那么痛吧?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啊。”他忽然抬头,极其认真地点头道:“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双手便已经被他握在手心。

“小狼崽……”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抖了一下,有点厌恶,下一秒,便狠狠甩开他的手,一拳砸了过去。

他单手接住我的拳,摇头,“真是不可爱。”

我抽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回头,见郭嘉没有被吵醒,才吁了一口气,拖着华英雄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小毛慢悠悠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慢悠悠地转头继续嚼地上的青草。

“他的病,能治好吗?”我开口问道。

华英雄看了我一眼,将双手负在身后,仰头望天,“我初次见他时,是在洛阳,他守着一间糕点铺子,正病着,也不见他吃药。”他回头看着我,继续说,“后来,便熟识了,那时也不知他便是曹操的军师……”

“能治好吗?”我微微抿唇,又问。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奈何身为军师,又太多算计……如此劳神……”华英雄不由地叹息。

“喂!你不是神医吗!”我决定鄙视他。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他斜觑我一眼,随即缓和了神色,“我会……尽力。”

我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随即不怀好意地凑近我,“别对我这样笑,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爱上你。”

下一秒……

“啊!……”小院内,一声惨叫直入云霄。

“小声点!你想吵醒他吗?”我又揍了他一拳。

“你好偏心……”哭丧着一张脸,华英雄摇头叹息。

我大乐,随即转身,“我要回相府了,你自便吧。”

“顺路顺路,我送你。”他立刻直起腰,笑眯眯地说道。

我抬手轻轻在他肩上碰了一下,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道:“我决定以后对你好点。”

“在下感激不尽。”欠了欠身,作个揖,华英雄眯起他的狐狸眼说道。

走出院子,太阳略略西沉,已是傍晚了。

太阳只剩半个,天边的云彩泛着点点的金光,彩霞满天。

轻轻带上房门,留下一室的静谧,我跳上马车,与他并肩而坐,并没有坐进车厢里。

华英雄扬手轻轻一鞭敲在马背上,“驾!”

马车不急不缓地前行,向着太阳的方向“笃笃”地走,我盘腿坐着,轻松惬意。

“白云飞,雀儿归,青烟袅袅成晚炊,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家乡知何处……”悠扬的歌声带着丝丝凉意,一路飘散于风中。

华英雄轻扬着马鞭,一路吟唱,竟是莫名的悦耳。

“什么歌?很好听的调子。”我好奇地扭头看他。

“离人曲。”他停了歌声,朗笑道:“有一种人,注定是要一辈子漂泊,四海为家,几多潇洒……”

“离人曲啊……”我微笑,“调子很哀伤呢。”

华英雄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又接着唱了起来,“明月夜,烛光暖,慈母丝丝手中线,月儿在远方……天涯思亲颜……”

“白云飞,雀儿归,青烟袅袅成晚炊,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家乡知何处,明月夜,烛光暖,慈母丝丝手中线,月儿在远方,天涯思亲颜……”

马车一路“笃笃”地走过,那悠扬的歌声也洒了一路。

“有人思念,是一种幸福,能够思念别人,也是一种幸福。”听着那哀思的曲调,我微笑着轻轻开口,望着天边的夕阳,竟有一些茫然。

譬如郭嘉,思念着那一个已然幸福的女子。

譬如曹操,思念着那一个他以为已经逝去的女子……

思念,是你的脑海中有思念之人的轮廓,有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笑颜……

思念,是你可以回忆与他经历过的一切,一颦一笑,一滴眼泪,亦或者……只是一句话……

然后,可以随着岁月细细品味,慢慢回想……

而我,能够思念的人,寥寥可数……

我很想思念我的母亲,可是,我记不清她的模样,想不起她的声音……

我很想思念我的父亲,可是……记忆,只剩一片模糊……

只有那个遥远时空中的,阿满……那个心智不全的男子,他有最明澈的眼睛,他跟我一样……是弃儿。

脑海中忽然浮现狗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心里开始有些疼痛,那个孩子……不知如今又在何方……

整个许昌城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竟没有半点消息。

他在怨我么?怨我弃他而去……即使,那是不得已。

“嗯。”华英雄点头应我,“或许”。

到相府时,天已经黑了。

下了马车,华英雄和我一同进了相府。

“奉孝说住在这里比较方便替相爷问诊。” 他耸了耸肩说道。

我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相府里已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身着重甲的侍卫。

发生什么事了?

我冲进府中,四下寻找阿瞒。

“相爷……相爷被皇上召进宫了。”丁夫人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身后响起,带了一丝莫名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