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当我们从试衣间出来看到彼此时，都惊呆了。
不得不说，在经过这一点时间的改造，每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而且也极佩服造型师的手艺，知道什么样的发型适合我们的脸型，也知道什么样的衣服能衬我们各自的风格。
外在的改变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意每个人的眼神，相较于之前的暗淡无光，这次的眼神充满了自信。
相互对看了眼，即便是傻子，也能知道杜飞扬叫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是有些奇怪，明明他有那么专业的模特，为何还要我们这批什么都不会还有可能只会添麻烦的菜鸟来拍摄。
被推着到达另一个场景前，眼前的这个场景不同于之前的民国风情，这里的场景则显得更加原生态，不不不，应该说是野性……好吧，世外桃源吧。我相当怀疑他们有什么能耐用这些让人弃之如敝屣的花花草草，装扮成这么个令人眼前一亮以为来到仙境的世外桃源。
就在我们发呆之际，不远处一个光着脑袋，戴着银制耳环的男人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喂，我说，你们几个就站在那边，按照我指定好的位置做动作，没有关系，听口令就好。”
做、做动作？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在镜头下？在灯光下？那样，会出乱子的吧？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啊！”男人又催促了遍。
“走吧。”下巴一扬，周梦寐低低说了句，随后率先走过去。
不愧是我们几个的头儿，临危不乱。对着她的背影感慨了下，我们随后跟上。
“白乐乐，你同手同脚了。”
冷雨燕在我耳边不咸不淡地低语了句。
“……”我嘴角抽了抽，迅速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拽紧了拳头么？如果我没猜错，你眼皮还一直跳着。”
没听到她的反唇相讥，我意外地发现今日的冷雨燕竟异常的安静。狐疑地看着她，我在想身边的冷雨燕是不是还是以前那个喜欢跟我拌嘴、动不动就对我冷嘲热讽的冷雨燕了。这样子安静的她，我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瞥到那抹瞬间消失在她唇边的笑容，我觉得好像有道雷突然从天而降，把我雷得外焦里嫩。震惊地盯着她的侧颜，我使劲揉了揉眼，怀疑之前我所看到的是否是幻觉。那个以面瘫称著的冷面冰山女，竟会对着我的讽刺不怒反笑？
太反常了，实在是太反常了，我怀疑一定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看镜头，要拍照了。”
听了她的话，我赶紧转向镜头，只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我悲哀地发现我连动嘴唇的力量都没有。
“来，笑一个，用你最平常的笑容。”
“哎呀，不要这么僵硬啦……来来来，看镜头。”
“眼神不要那么呆滞！动作也不要那么呆板！”
“笑一个啊，快笑一个，又没人欠你钱……”
……
一个多小时后，摄影棚的气氛很冷凝，明明已是三月的末梢，却让人觉得犹如进入了冷窖。
我知道，是我搞砸了这场拍摄，其实另外四个都挺能进入状态，独独我，不论那个光头男怎么说，我就是不能按照他说的去做，反而动作越来越僵硬。
杜飞扬上前了一步，扔下了句“你们先来”， 就拉着我进到之前的化妆间。
泡了杯温水递到我手里，他拖了张椅子坐在我面前。
“……对不起……”喝了口水，我低着声音道歉。
他叹了口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什么都没告诉你就强行把你拉进来……其实，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惊喜？”我不解看着他，“什么惊喜？”
他定定看我，轻轻摇头：“现在看来，只是麻烦了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就算我再怎么没有状态，也还是不会像今天那样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可能是，太久没有笑的缘故了吧……”
“太久没有笑么？”杜飞扬重复了我的话，随即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要不要让哥哥安慰你？要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哥哥更希望你选择身体上的哦。”
我又急又羞，猛地推开嬉皮笑脸的他，拽了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去。
他边求饶边躲开我的拳头，见我不再打他，才把双手往后交叠着枕在脑袋上，身体微微往后靠，“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着以前开心的事。”
“就像那个时候，在我心灰意冷时遇见了你，是你的笑容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力量，然后我就对自己说，只要在人海中再次遇见这样的笑容，就算是再大的困难也可以跨越过去。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我才能走到今日。”
我怔怔看着他，也不晓得该怎么搭话。他这突然间转变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也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原本是打算让你一个人过来拍摄的，却想不到你拖家带口了，不过看到另外几个人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我想挑战自己，选择没有把握的人来拍摄专业化的一组照片，即便心里知道也许会搞砸，我也选择相信她们，相信会用她们的方式去诠释属于她们的美。”说着，他站起身，牵过我的手，“去吧，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也许会给你带来一些什么灵感之类的。”
随着他再次走到摄影棚，恰看到悦怡的拍摄进入了尾声。和她的人一样，她的动作是优雅的，一个眼神一个指尖托花的动作，就能吸引住人的目光，好像她与生俱来就该是这样。跟她在一起那么久，我知道悦怡是个外在气质并存的美女，所以这样的工作堆她来说也是信手拈来的。
她的拍摄完了，接下去是周梦寐的拍摄，在她按照光头男人的要求摆了几个造型之后，被他数落了番，大抵是说她动作僵硬，没有半分女人味之类的。
自小就被当作男生来养的她，对于穿上这么女人的服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对方的百般刁难……照着她的性子，会大发雷霆的吧？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她只是狠狠瞪了眼那个光头男，然后似是做了个深呼吸，一把扯掉头上的花环，并将裙子下摆撕成破烂的布条状。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仙境，她所摆出来的造型却与这仙境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却又意外的相契合。
上扬的唇，傲视一切的双眸，微微抬高的下巴……
如果说张悦怡是仙女下凡，那么此刻的周梦寐便是让男人为之疯狂的妖女了。
是的，妖女，就算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很不相符，却也不得不说，再没有其他的词能衬托她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想不到平日里气场强大的周梦寐会有这么魅惑的一面，正因为见惯了她比较MAN的一面，所以这次我着实被震惊了把。再看看身边的杜飞扬，他倒平静得很，不过这也是跟他的身份有关系吧，当了那么久的摄影师，也看惯了各式各样的人，所以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小意思，更何况他头上那个光环也不是盖的。
他突然走向了那个光头男，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点了点头，微笑着把手里的照相机递给他。
我看到周梦寐的身体明显地滞了下，不明就里地望着他，而杜飞扬也恰恰看向她，嘴角噙着抹意义不明的笑。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却让人觉得他们已经在无声交流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声胜有声”么？
“看来，老大的兴致已经被挑起来了。”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走到我旁边，双手环胸说，“好久没有没有看到他这么认真的一面了，即便是对着名模，他都是淡然处之。”
这样么？转头望着正在拍照的杜飞扬，我把目光调转到他面前那位如女王般的周梦寐。一个摆动作，一个力求最好而挑毛病，虽然中间难免暗流涌动，但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我们所无法能理解与达到的。
轮到我时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想着之前大家都那么卖力，我也不能给她们拖后腿。
杜飞扬说，只要想开心的事就可以了。那么开心的事，有很多，而且，还不止一件。
第一次和邻居家的男生打架打赢了，虽然回家免不了白夫人的骂，但从那次之后，那个男生就再也不敢欺负周围的女孩子了；还有第一次和高中同学的狂欢；第一次我们五个人的单身派对；第一次进入男生的家……
男生？不，确切来说，那是男人的家，是，周子潇的家。
画面渐渐转到和周子潇相处的时间，那段看似让人暴跳如雷，却又能乐在其中的欢乐日子。即便一次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即便他会用很恶劣的态度压制我，也不知为何，总生不起气来。
心里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的滋味给填满，就像是三月里的阳光，照亮了心房，这样的好心情使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好似刚吃了蜜一般。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世界突然消失了一个名叫周子潇的男人？即使在学校里每天都能见面，那也只是如陌生人那般，点头便是过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面对镜头，我都不晓得接下来应该做怎样的造型姿势。
这突然涌来的无尽的落寞，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无措，明明前一刻还是开心的，却在拍摄的末梢被一种阴郁给完全笼罩。
“好了，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杜飞扬拍了拍手叫停。
我舒了口气，他能在这个时候喊停真的是帮了大忙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收拾了下情绪走下台，我一边摘下头上的花环，一边跑休息室跑。
快速换了装，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