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想吃什么啊。”白夫人又看了我一眼,这眼神相比于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顿了下,说了句“问你也是白问”,就把头转向周狐狸,笑得和蔼可亲。
“子潇,你想吃什么?阿姨带你去?”
听听,听听那温柔的声音,这就是差别待遇么?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我真怀疑到底我是她亲生的还是这只狐狸才是她亲生的!
“阿姨您做决定吧,我没什么特别要求的。”
“好吧,既然如此……老公,去外婆家。”
白老爹得到“恩准”后,笑着加大了马力。
阴郁地盯着白夫人后脑勺,我有些无语——既然她都想好了还问我做什么?明摆着没事找事干,还害得我被鄙视了一番,我招谁惹谁了我?而且平日里看起来无比精明的白夫人,怎么这个时刻就看不出我和狐狸之间的半点端倪呢?难道她就没看出我们之间那尴尬的气氛吗?尴尬啊尴尬!
真不知道她是看出来了装作没看出还是真没看出,总之像有说有笑的白夫人、随声应和的白老爹、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插嘴还面无表情的我以及默默无言跟在我们身后的狐狸,这样诡异的四人组合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
到了外婆家,白夫人跟柜台小姐说了下,穿着制服画着淡妆的小姐就以亲切的笑容引领我们去了间能容纳六个人的包厢,并细心地为我们开了暖气,临走前还不忘递了个眼神给周狐狸。
在菜肴还没上来前,白夫人开始找各种各样的话题闲聊,从天气到服装再到寒假的事,最后扯到了我头上,当时她问周子潇一句“你觉得我家乐乐怎么样”时,我顿时觉得后背一凉。明明室内开了暖气,却不知为何周身很冷。
我觉得白夫人这个问题纯粹是实在没有话题可讲了才会问的,试着想想看一个都是快跟自己结婚却没结成的人,在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线会随随便便跟对方在一起么?虽然我确实对于狐狸的了解甚少……
不过,老实说,我还真的挺想听听他是怎么看我的,毕竟我们在结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近期的联系也只是在学校而已。
可又觉得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呢?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我也没有那个必要知道。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周狐狸已抢先了一步。
“挺好的。”
挺好的……听听,就三个字……
“哎?就这样?”白夫人一脸迷茫,“就不能具体点么?”
我眯了双眼——很好,看来不愧是母女同心,白夫人把我心里的想法表露了出来,那么也就省得我问了。
“具体点啊……”他抬高了下颚,目光不经意扫过我,却让我觉得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我慌忙低下头,拿起水杯喝茶,假装不关我什么事的样子,却早已把耳朵竖起,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啊……”
“菜来了。”门被推开,一道娇笑声打破狐狸的话,随即室内瞬间被一股浓郁的香味给布满,那不是菜肴的香味,而是香水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香水一般都是四十多岁的女人才用的。
我诧异是不是谁走错了房间,转过头,想不到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之前给我们带路的服务员。
话说,明明在她带我们过来时还没这么香的,难道说只是准备了一下才就偷偷擦了香水么?
吩咐一边的男服务员把菜端上桌,女人执起茶壶,笑眯眯地走到狐狸身边,弯下腰替他倒水。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这般做是何为的话,那么我白乐乐这三个字当真是要倒过来写了!
没错,这是色诱,明目张胆的色诱!
混蛋,竟然敢在我白乐乐的眼皮底下勾引我的人,实在是不想活了!要命的是狐狸那笨蛋竟然察觉不到此人的意图,还笑着说道谢的话。亏我还以为他有多精明,眼神有多锐利,看来我都是看错的了!
我一手撑着腮另一手曲拳敲击着桌面盯着她:“我说,你这个倒水也太慢了点吧?怎么只专给他一个人倒水啊?我们呢?”
她脸色一僵,却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对、对不起,这就帮你添水。”
瞥了眼那给倒水的手臂,心里暗想着确实是肤质细腻的,那脸也颇有几分姿色,倘若没有这张脸的话,估计也不能站柜台吧?
看着给我倒水的她,我又开口:“这个茶水不新鲜了吧?你看,茶叶都泛黄了,麻烦你换一壶吧。而且,倒茶水的事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先把菜都上齐。”
“……”
我明显看到她的嘴角抽了又抽,眼角也一跳一跳的,心里不禁暗爽。
“那我这就给你们去换一壶水来。”干笑着欠了欠身,她带上那个端菜的服务员离开。
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我端起水杯喝了口,觉得心情大好。抬眸,恰对上周狐狸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加之嘴角那抹弧度,惊得我一口水差点就这么从嘴里喷出来。
拿着水杯稍稍遮挡住脸,偷偷眄了他一眼,却不知为何仍能对上他那锐利的视线。
脸颊不由得一热,好似刚刚那一幕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一转念,就算被他看出了那又如何,反正我可以找各种理由蒙混过关。为了掩饰我的正大光明,我急忙狠瞪了眼过去,谁知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好似大白天明媚的太阳,拂动着三月里的春风,漾着淡淡的温柔。
这回可不光是脸颊烫那么简单了,我分明感受到心跳都加快了些,顺带着呼吸也开始的有些困难。
我暗暗咬牙——笑得那么好看做什么?这不是存心陷害人么?
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却看到白夫人那探究的视线以及漾着玩味而暗昧的笑容的脸。心里一咯噔,即便她没有说什么,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把我跟周狐狸之间的眼神交流理解成另一种意思了,至于是什么,我想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女人很八卦,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所以那个三姑六婆也不是随意出来的。
“老婆,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存在很碍眼啊?”一边的白老爹难得主动开口说话,“总觉得,在他们面前,那些什么眉目传情啊、暗送秋波啊都让我回忆起我和你年轻的时候呢。”
嘴角抽了抽,我突然发现真正强大的不是白夫人,而是白老爹。能运用平凡的词语把一件平凡的事说得这般传神这般模棱两可让人产生误会,也就只有他才能了。难怪号称无敌的白夫人竟能败在看似无害的白老爹手下,并且还甘愿站在他身后默默无闻地支持他,原来他才是最腹黑也是最终极的BOSS,今次我算是真实地见识到了!
好在服务员又端上来了几道菜,这才化解了这尴尬的场面。等菜都上齐了后,服务员道了句“慢用”就关门退了出去。
暖风从空调里吹出来,拂在面上,舒舒服服的。虽然外婆家的环境很雅致,菜肴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可我真的很想快点结束这顿饭,即便面前有美味佳肴,即便肚子也因为搬运行李而很饿,却也没多少胃口吃。
而且我记得白夫人经常教育我“食不言寝不语”,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显得她话最多?
好不容易,一顿晚餐在各种情绪下吃完,等到白老爹去付账时,我独自一人站在他后面唏嘘——能够保持着面无表情,还能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干扰地吃菜吃饭,我觉得其实我可以去当演员了。
突觉背后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上来,等反应过来时,手腕已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抓住,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身子后仰,落入一具宽大的怀抱。
几个抬着柜子的搬运工从眼前快速经过,甚至我还能看到自己翻飞的发梢,闻到从头发上散发出潘婷的淡淡清香。
如果不是周子潇及时,那么脑门就会撞上柜台的脚了。
心跳又加快了,该死的措手不及。略微挣扎了下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他文分不动。
垂首盯着指尖,把脸隐藏在暗影中,用以隔绝陡然上升的温度:“那个……你可以放开了。”
周狐狸依言放开了我,然抓着手腕的冰凉大掌却没有放开。
“你……”我瞪着他,白老爹恰在这时付完了帐转过身。我赶紧把手往后一藏,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异样,“老爹,可以回学校了吗?”
白老爹笑眯眯看着我,那是慈父特有的眼神,蕴着宠溺:“乐乐啊,你看时间也很晚了,本来开车就要三四个小时,如果送你回学校再回家的话,我怕你妈的身体会吃不消,所以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自己回去吧。”
“可是……”
“放心,还有人陪着你呢,不用担心半路会被劫色的,”他顿了顿,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就算有人有不轨,也不会动脑子动到你身上来。”
“……”白老爹,你能再狠绝点么?
“子潇啊,乐乐就交给你啦,她胆儿小,怕黑,所以要安全送她回去哟。”白夫人边拖着白老爹往外走,边丢了个飞吻过来,伴着她特有的三段式笑声消失在我眼前。
世态炎凉么?世态炎凉啊!这世间有哪个父母在把自己的女儿带出来后又在半路上抛弃她的么?这也只有那没心没肺的白氏夫妇才能做得出来的令人发指的行径!
冷风吹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好冷,不光身体冷,连心也冷了。
“好像,就剩我们俩了。”推了推眼镜,周狐狸弯起好看的嘴角看着我道。
“……总之,先把手放开。”
“我已经放开了啊。”他歪着脑袋,表情认真,“刚刚你不是让我放开了么?看,我已经放开你了啊,不然,你还想让我放开什么呢?”
天!他这是在找我话语里的歧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我白乐乐自认倒霉!那我选择沉默总可以了吧?我就不信我白乐乐真没有办法可以压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