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斯派了两百名骑兵前来保护我。我们一字排开前行,如果有人看到我们,他们一定会因这样的行军队伍而感到敬畏。我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很快便再次进入了森林,隐藏在西埃拉梅斯特拉常年的绿色之中。进入森林的道路还算好走,但时常会遇到水道与陡峭的河岸。道路很窄,并且荆棘丛生。但是,向导仍镇定自若地带领我们披荆斩棘,快速前进,这令我对他刮目相看。我在行军队伍中的正常位置是在中间,但我总想走到队伍前面,一睹向导的英姿。终于,在一个水道横跨的地方,我赶了过去,近距离观察了他。他叫迪奥尼希托·洛佩兹,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黑人,在古巴起义军中担任中尉。他有一种天赋,能在丛林茂密的森林里快速骑行而不迷路。他手持一柄弯刀,为我们开路,错综盘绕的树藤顺从地倒向两边,从而使我们一次次绝路逢生。他看上去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4月30日晚上,我们来到了里奥伯伊,巴亚莫河的支流,距离巴亚莫城约20英里。我们日夜行军好几天,最终见到了吉尔瓦西奥。他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他就在那里,加西亚将军就在巴亚莫,西班牙人正沿着考托河撤退,他们的掩护部队就在考托河!”
我急着要见到加西亚将军,因此我建议夜间行军,但我的建议在开会时没有被采纳。
1898年5月1日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正当我在古巴丛林里睡觉时,美国海军正从菲律宾的柯雷吉多尔岛逼近马尼拉湾,志在摧毁西班牙舰队。正当我在去见加西亚的路上,美国海军已经击沉了多艘西班牙舰船,并且直逼菲律宾首都马尼拉。
那天一大早,我们便上了路。我们越过一片又一片的梯田,登上了通往巴亚莫的平原。这片伟大的古巴国土,现在已是满目疮痍,人迹罕至。此刻,古巴坎德拉里亚的庄园已被战火烧尽,这是西班牙军队累累罪恶的铁证。我们疾行100多英里,跨越了荒无人烟的古巴国土。我们难以相信,这里曾经是大自然青睐的肥沃的热带庄园,曾经生活着幸福的人们。我们穿越草原,冒着烈日与酷暑疾行。一想到目标就在前方,我们的使命就要实现,所有这些痛苦便立刻被抛在了脑后。就连我们疲倦不已的战马看上去也在分享着我们的期冀与渴望。
我们沿着通往蒙扎尼洛–巴亚莫的皇家公路前行,沿途遇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路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因为他们曾经被敌人赶出了家园,阔别已久,此刻他们终于又回来了。这些人的欢声笑语使我想起了我们在穿越丛林时看到的那些鹦鹉。
从帕拉雷约到河东岸的巴亚莫,路程很近。巴亚莫原来是一座有3万人的城市,但此刻它却成了一个仅有2 000人的小村镇。巴亚莫城的周围到处是西班牙人建的碉堡。我们走近巴亚莫,首先看到的便是这些碉堡。此刻,碉堡里还不时冒出烟,那是因为古巴人在返回这座曾经繁荣的小镇时义愤填膺地点燃了碉堡。
很快,我们便在河岸上列好队。吉尔瓦西奥和洛佩兹讲完话之后,我们便继续前进。走到河流中段,我们停下来休息,积蓄力量,同时也让战马饮水,走好最后一段路程,为见到加西亚将军作好准备。当天的报纸报道说,“古巴的军队将领们说,罗文中尉的到来在古巴起义军中引发了最大的热情”。
然后,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便见到了加西亚将军。
至此,充满着艰难险阻、失败与死亡气息的艰苦历程宣告结束。
我终于成功了。
我们来到了加西亚将军的指挥部前,看到古巴的国旗在微风中飘扬。我们跳下马,站成了一排。加西亚将军认识吉尔瓦西奥,吉尔瓦西奥先走进门,过了一会儿他与加西亚将军一起走了出来。加西亚将军热情地冲我打招呼,并邀请我和我的助手进去,将军向他的部下介绍了我。我看到,他的部下个个穿着白色的军装,随身带着武器。加西亚将军解释说,之所以这么晚才见到我,是因为在牙买加时,古巴联络处对我的通关文书进行了详细的审查。
有些事情的确令人哭笑不得。联络处的信中提到我是一个“自信的人”,而翻译者却将其译成我是一个“骗子”。吃完早饭之后,我们步入了正题。我向加西亚将军解释说,尽管我从美国带来了外交文书,但我的任务纯粹是军事性的。美国总统与作战部都希望得到关于古巴东部战事的最新情报。(实际上,美国还派遣了另外两名军官分别去了古巴的中部和西部,但他们都没有接近目标。)美国必须要知道的情报包括:西班牙军队的占领区域分布,西班牙军队的装备与数量,西班牙军队将领(特别是负责指挥的将领)的性格,西班牙军队的作战士气,古巴的局势和总体地理状况,联络方式(特别是陆路交通情况)。总而言之,美国将领希望知道有关战争的所有信息。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听取加西亚将军对于古巴起义军与美国军队之间配合或者单独作战行动的建议。我还告诉加西亚将军,美国政府还希望获得有关古巴起义军同样的信息,只要将军能够提供。如果我们双方的想法没有矛盾,我将会留在古巴起义军中,直到加西亚将军给我在军队中安排一个职务。
加西亚将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他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了我和他的儿子。大约下午3点钟,将军告诉我说,他已决定派3名军官与我一起去美国。这几名军官都是土生土长的古巴人,他们训练有素,身经百战,对古巴的情况非常了解,因此他们几乎能够回答所有的问题。即便我在古巴待上几个月,也不见得能够解答所有的问题。由于时间紧迫,美国政府越早得到情报,便对各方越有利。
加西亚将军继续说,他的军队需要武器,尤其是大炮,因为大炮可用来摧毁碉堡。同时,他还缺少弹药和各种口径的步枪。他认为,如果用美国步枪来重新武装古巴起义军,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与我们一起回美国的,是赫赫有名的科拉佐将军、赫尔南德斯上校与医生维埃塔。维埃塔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医生,他对古巴及热带地区的疾病颇有研究。另外,同去美国的还有两名水手,他们对古巴北部海岸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美国决定为加西亚将军提供他所需要的物资,那么这两名水手也会被派上用场。
“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加西亚将军问道。
我还能要求更多吗?我连续9天时间都在奔波,历尽诸多困难。我本希望能够有机会在古巴多停留一段时间,好好看看这个神奇的国度,但我的回答同加西亚的问题一样简洁,“没有了,将军”。加西亚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活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会让我免遭几个月不必要的辛劳,还可以使美国能够获得所需要的信息,和古巴人民掌握的信息一样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