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糟糕得令人窒息。开始,张峰接受纪委调查,说他利用职务之便向企业要钱,私设小金库,大吃大喝等。梁慧云敏感地想到了杨子岩,但她没敢告诉张峰。圣诞节前一天下午下班,已经被停职的张峰约梁慧云一起过平安夜,她看着他沮丧的样子,有点可怜他,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两个人在街上吃完饭,张峰喝了两小瓶二锅头,回到康庄的房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梁慧云不知道拒绝过张峰多少次相约。她确实不想再惹出半点麻烦了。
回到屋里,张峰紧紧地把梁慧云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梁慧云也泪流满面。张峰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清楚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心里感觉很对不起他。
“慧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官我当不当无所谓,只要你离开他,跟我在一起,我无话可说。”
张峰说得很感人,梁慧云摇摇头,说:“跟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知道,这都是杨子岩那小子干的,包括那天晚上我挨打,他使这一手害我,他妈的这是男子汉吗?但我不怕他,惹急了我也不是没办法整他。”
梁慧云没有吭声,她没想到他也会想到杨子岩。对张峰的话,她没有去劝他。她知道,在两个男人之间,最好是什么都别说,你一劝反而让他更火。
正说话,突然有人敲门,张峰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三个穿着警服的人冲进来。
“有人举报你们卖淫嫖娼,请你们到分局去一趟。”
张峰因为喝了酒,态度非常横,拒不配合。来人也不多说,硬着把他们拉到分局,然后让他们交代问题。张峰开始不配合,后来看着时间越拖越长,就如实说了情况。想着一说就完事,公安部门管卖淫嫖娼,不管个人隐私。谁知道说完了还不放他们,非让单位来人领才能回去。
这下两个人傻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上班,他们又都拧着不说单位的电话,僵持在那里。分局的治安队长是听了杨子岩的招呼干这事,当然有办法,找来开发区的通讯录,谁的电话都一目了然。
治安队长先给开发区纪检部门打过电话,又给张峰家打电话。要说这做法可是真绝,这一整张峰不光在单位站不住脚,家里肯定也会引起火山爆发,张峰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后边的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难以收拾。张峰和梁慧云走出公安局,已经没有勇气回机关大院。更可怕的是张峰的老婆跑到机关大院大闹了一通,让管委会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张峰一时受不了,离家出走,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二天,梁慧云趁着晚上打的去办公室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她将永远离开这个曾经给过她希望,给过她幻想的地方。回到家里,她想马上离开这里,在她的意识里,这已经不是她的家,只是她临时栖息的一个落脚点。可马上到年底了,工作也无着落,就先在这里待着吧。离开,也不在乎这几天。
梁慧云闷在家里,百无聊赖,睡觉,玩电脑,听歌,有时候一天都不吃一点东西。她几乎与外界隔绝。几天了,杨子岩一直没有来找她,也许他现在正为他斗败张峰得意呢,可他忘了,他也失去了梁慧云,梁慧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为了斗败自己的对手,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你还怎么放心跟他?无论怎样,她都要离开他。此时,她倒是真的想像张峰说的,跟张峰在一起。毕竟,他为自己失去了很多。然而,张峰又在哪里呢?他一走了之,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问,让人心凉啊。
这天上午,梁慧云直到十点多才起床,几天没有下楼,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她为了不出去两天都没吃东西。实在忍不住,不得不出去。她随便捞了一把脸,这些天她都没认真洗过脸。没有人欣赏,她美给谁看?任其邋遢的吧。
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梁慧云吓了一跳。
“你是梁慧云吧?你不用怕,我就是想见你一面,跟你说句话。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让杨子岩这么上心,瞒着我在外边买房子。”
梁慧云一听,马上明白了这是杨子岩的老婆安闽生。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呢?又如何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梁慧云本来想说这房子不是为她买的,也没有给她,但她没有说,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听。
“说真的,有人写信告诉我这事,开始我真不信,我不得不过来证实一下,梁小姐,这房子它不能归你,因为还有我的一份,我不愿意它就成不了你的。”
梁慧云还是不说话,她看见安闽生说着话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那分明是她在泰山拍的照片。她惊呆了,张峰,是张峰,因为这些照片都放在康庄的房子里,只有他能拿到。他为了报复杨子岩,他竟然也把她出卖了。梁慧云伸手想把照片拿回来,安闽生躲开,说:“这不能给你,我还要拿它做证据审问杨子岩呢。一见着人儿,比照片更漂亮,怪不得杨子岩这么着迷。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祝你幸福。”
安闽生说过转身下楼,眼泪也在她转身的时候汹涌而下。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可这不是梦!那个叫梁慧云的女孩,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也就是这时,她对杨子岩仅存的那点希望,突然死了。她甚至感到,自己比郝鲜更可怜。
梁慧云看着安闽生下楼,呆在那里。出事七八天了,杨子岩一直没有露面,看来他对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他的老婆却跑过来,向她示威,还以为他对自己多好呢。而最令她失望的是张峰,他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加了一刀,让她昏厥,让她绝望。
说什么爱,说什么一辈子对我好,都见鬼去吧。我梁慧云只不过是两个男人的一个玩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都可以拿我做筹码,都可以出卖我。
梁慧云回到屋里,擦干眼泪,找了一张白纸,用很粗的蓝色签字笔写了几行字:
子岩:
我走了,别问我去哪里了,也许我将离开这个城市。钥匙放在这里了。对了,电脑我就带走了,我已经离不开它,就当是你最后送给我的纪念吧。还有,那张邓丽君的碟子就留给你吧,没事了你再听听。再见了,最后叫你一句老公吧,老公,好好工作,好好对家。
慧云×月×日
然后,她把手机卡退出来,与钥匙一起放在信的上面。
尽管有着很多怨恨,真想到分手,梁慧云还是伤心得泣不成声。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想对方的坏处,无法容忍;而分手时候,却又在想对方的好处,什么都变得那么美好。
梁慧云一边哭着,一边收拾着东西。她要马上走,马上离开这里。到年底了,房子应该好找,她想好了,还去汤圆厂附近租房子,那里她熟悉,也有她刚到河滨的许多回忆。到那里,她将重新找回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收拾好东西,梁慧云到小区门口叫了一辆的士,让司机帮忙把东西搬下来。她站在门口,最后向屋里望了一眼。她知道,这扇门一关上,她就再也进不去,这扇门的钥匙,她已经交出去。她将彻底放弃对这里的依恋!
“哐!”并不太大的关门声撞击在她的心扉,她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浑身都在战栗。她伏在门上哭出了声,久久地不能自已。
出租车的喇叭声让梁慧云停止了哭,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她熟悉的那扇门,依然走下楼去。
冬日的阳光透着些许温暖。梁慧云坐上车,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一年零八个月的家……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