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城市的月光
1292500000056

第56章 男人啊男人

汪碧霞听到谢涛死的消息,已经是出事十天以后。如果不是消息本身的冲击力,她甚至已经忘记还有谢涛这个人。

自从夏天那次给谢涛打电话被拒绝见面,汪碧霞再也不愿意想起谢涛这个人。好了那么多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了,连起码的朋友之情也无法延续,难道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相处的最后归宿?

但是,人死了,往往可以得到更多的宽容和谅解。汪碧霞还是为谢涛流出了一汪眼泪。意念中,感到那个潇洒英俊的人儿在向她微笑,还把她拥在怀里,吻她,爱抚她……

如今,汪碧霞与王林生已经办了结婚证,准备在元旦出去旅游一下,婚事就算办完。鲁迅先生说过,结婚,是为性交做广告,这话真是说到了极致。汪碧霞不知道鲁迅先生这句话,却知道结婚是自己过日子,盛大的婚礼固然风光,累的,难的,都是自己。两个人能在一起,开开心心生活,不管是穷还是富,哪怕住着租来的房子,也是幸福的。

王林生的薛冰倩事件,确实让汪碧霞有过分手的想法,听了凌志的话,她最终选择了原谅。王林生感动得跪地发誓,一辈子对她好,永不变心,永不背叛。但他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却很强硬,对薛冰倩的要求坚决不答应,说她这是敲诈。汪碧霞却不这样认为,她与凌志谈论过,如果人家真报案,王林生这强奸罪绝对成立,判个三年五年很正常。等进了看守所再活动,花钱多少不说,还不一定能把人给捞出来。汪碧霞既然选择了王林生,就得为他操心,把这件事平息下来。她让王林生去找薛冰倩,多说好话,再探探她的口气,看出多少钱她能息火。钱已经不重要,破财免灾吧。后来王林生找到薛冰倩,道了歉,说了很多好话。薛冰倩也是因为他原来的态度才被激怒,原本找他就是想利用他,拒绝跟他上床也是想吊吊他的胃口,不想轻易就把自己全部给了他。当然提出要钱也并不是非要敲诈他。一看王林生态度转变这么大,薛冰倩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但考虑到这件事情汪碧霞知道了,以后靠王林生帮忙的事情肯定不好办,补偿还是得要,最后说定两万。

王林生把钱给了薛冰倩以后,既恼又悔,他娘的,她是金×银×呀?一下子整进去两万,就这还不算花给她的钱,真冤哪!再想想汪碧霞对他这么宽容,加上这次的教训,他是再也不敢也不想乱搞女人了。

汪碧霞单独去医院看了一次王浩天。之前她跟王林生曾经去过一次。王浩天既是王林生的老乡,还是他们的红娘,也是谢涛的好朋友。汪碧霞第二次去看他,其实她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跟谢涛一起死的还有一个女孩。要说这事,郝鲜都不问,谁还会在乎这呢?可汪碧霞想知道,谢涛认识的这个女孩,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如果是在与她分手之后,她可以接受,如果是在他与她好的时候就有,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谢涛,那他就是彻彻底底涮了她,涮了她对他的感情。

从王浩天那里了解的情况没有让汪碧霞失望,她再一次为谢涛流泪。从医院出来,她走在城市的冬天里,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多少年了,她曾经历死去丈夫的悲痛。如今,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人也在横祸中离开人世,虽然她与他已经分道扬镳,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许真的会忘记他。

接近圣诞节,汪碧霞开始着手操办自己的婚事。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应该是生活中的重中之重,丈夫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漂泊,心里很少踏实过,包括经济上宽裕之后,她也没有真正过上幸福的日子。现在,她终于可以完整地拥有一个男人——尽管这个男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甚至还出过轨。但她知道,十全十美的男人这个世上没有,能好好对她,不惹事生非,她就心满意足了。

婚礼确定不大操大办,但还是要请一些要好的朋友喝喜酒的。这天下了早班,汪碧霞在家里写请柬,准备趁星期天聚在一起吃顿饭,热闹一番,她和王林生就出去旅游了。正写着,程晓雪打来电话。汪碧霞自从离开美容美发店,尽量不跟她们联系,既然要跳出来,掺和得越少越好。不过结婚还是想着让她们来的,毕竟共过一场事,也算是好姐们儿。

“碧霞姐,你知道不,谢哥谢涛没了,已经好长时间了。”

“我知道,王浩天也受伤了,这会儿不知道出院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前天我去找派出所找谢哥办事,去了才知道他没了。怎么回事呢?还有王浩天?”

“车祸,都过去了,不说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我要结婚了,请你喝喜酒。”

“先恭喜你了姐,一定去。”

汪碧霞放下电话,又给小红打电话,不知不觉说到程晓雪,她告诉汪碧霞,程晓雪吸毒了,现在瘦得不成样子,身体也很差,这辈子算完了。

汪碧霞听了小红的话,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她的心在隐隐的痛。可以说,是她把程晓雪引到了这条路上,尽管她有一千条理由为自己开脱责任,但程晓雪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汪碧霞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没有自己责任,无穷的懊悔和愧疚袭击着她的灵魂,让她痛苦不堪。

放下电话,汪碧霞才想起来请她喝喜酒的事忘了说,又打过去说了,还特意交代要对程晓雪好点,到了这时候,能照顾多少照顾多少吧。

汪碧霞开始忏悔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让她充满了很强烈的罪恶感。平心而论,汪碧霞心地是善良的,她没有逼过一个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讲,她甚至还帮她们找到了一个谋生门路。但谁能否认,她在利用她们赚钱,而且还赚了很多。自己的房子,高档服装,女儿的高额学费等,她的一切,都是姐妹们替她挣来的。以前,她心安理得地去花这些钱,从来没有过一点不安。猛然想到这一层,她感觉这钱沾了姐妹们的血泪。顿时,她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钱,灵魂在经受着良心的拷问。她捂着头,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哭出了声音。

你可以告别某些生活方式,你也可以终结你的某些行为,但你曾经做过的孽,却永远不会消失,将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时时把你的灵魂放在火上炙烤,让你的良心不得安宁。

汪碧霞好大会儿才稳定住情绪,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如今,在家里做好饭等王林生下班回来,已经成为她很幸福的一件事。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着话,吃着饭,再搞出点亲密动作,多惬意呀。这才是生活,平淡而温馨。

汪碧霞刚进厨房,王林生打来手机。

“碧霞,你得过来一趟,浩天这有点事情,他行动不方便,你来吧,在上官屯这,你到了打电话,我去接你。”

汪碧霞马上打的过去。到了才知道,王浩天刚出院,在家休养,以前的一个女同事来看他,偏偏与他老婆碰到一起,老婆闹着非走不可,王林生过去好不容易才把他老婆拦住。

王浩天的这个女同事,就是万红。本来好久都没联系了,前几天给他打了个电话,哭哭啼啼的,说生活没意思。她五一结了婚,很快就调到县城。新婚之初,两个人关系还可以,可很快她就发现,她丈夫还跟前妻仍有来往,而且很暧昧。万红想不通,你既然离了婚,干吗还藕断丝连?当初何必要离婚?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丈夫动不动就不回家过夜,把她撂在那不管不问,十天半个月也不过一次夫妻生活,万红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哪能受得了。

王浩天听她说完,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安慰话,本来不想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可她说要来找他,才告诉她自己刚出院,现在行动不便,还拄着拐呢。万红一听更心急,没等到星期天就跑来。上午一到,一见面万红抓住王浩天的手痛哭不止,这时有人敲门,一开门,竟是武丽娜。原来,武丽娜准备把王浩天接回老家,来之前本来想打个电话,可她上次碰见了倪红斌,不放心,就来了个突然袭击,这次没碰见倪红斌,却碰见了万红。她对万红并不熟悉,只是认识。万红的突然出现,让武丽娜突然想到王浩天与这个万红关系不一般。

王浩天与万红一看武丽娜来了,也都愣在那里。万红赶紧擦了一把泪,说:“武老师来了,我正好来办事,听俺那位说他受伤了,拐到这看看。”

王浩天说:“万老师她爱人是卫生局的高局长,前几天他找我有事,你看,还让万老师来看我。”

“谢谢你了万老师,浩天还让你们牵挂。”武丽娜毕竟认识万红,强忍着没发火。

接着,武丽娜与万红还拉了一会家常,中午一起吃了饭。吃过饭武丽娜本来想收拾收拾东西,第二天与王浩天一起回去,可万红坐在那里就是不说走,直到下午三点半,万红才走。

万红一走,武丽娜就开始对王浩天发问:“万红怎么会来看你?她爱人让来看,怕是她爱人都不知道吧?”

“我跟他爱人真的以前就认识,前几天有记者去卫生局采访非法诊所的事,他找我给他说情,我说我住院没法动。我也不知道万红会来,她打手机说看我,我也不能说不让来吧?”

“那她哭什么?她到你这哭什么?怕是心疼你吧?”

“唉呀,哪会呀,女的都好掉眼泪,谁知道她哭啥呢。”

也许这就是女性的直觉,任凭王浩天解释得再合理合情,武丽娜就是不相信,两个人越说越多,最后就吵起来,武丽娜拿起东西要走,王浩天堵在门口不放,又打电话让王林生过来救驾。

汪碧霞一到,就抓住武丽娜的手不放,说:“姐呀,按说该叫嫂子,叫姐亲,他们是他们,咱是咱。咱现在也算老乡了,这还得感谢王哥,他是我跟林生的大媒。”

几句话,就让武丽娜的脸上有了笑容。汪碧霞又劝她,让她想开点,还说,这男人没有不惹事的,你好好对他,宽容点,用真情去打动他,比你骂他吵他管用得多。武丽娜本来也懂这个理,就是转不过来弯,听了汪碧霞劝,心里有点亮了。她也在说服自己,去原谅王浩天,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们说话间,王林生到门口买了酒、菜,在小桌子上摆好,一边又在气灶上熬了稀饭。

王林生说:“嫂子,本来想请你去街上吃,俺哥出去不方便,就在家吧。”

武丽娜马上说:“他出事你们都不少操心,我得好好谢谢你们,还这么客气。”

四个人落座就餐。吃饭间,趁武丽娜出去,汪碧霞对王浩天说:“王哥,按说你是文化人,我没资格说你,可要说这夫妻之间的事,你还真得听我劝几句。你要想跟老婆安安稳稳过日子,就不能有别的女人,你只要有,早晚都是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是是是,你说得很对。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敢有啥花花事了。”

王浩天此时彻底明白,夫妻之间,互相忠贞才能相亲相爱,幸福生活。如果家都不安稳,天天搅和在这些无聊的烦心事中,什么事业都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