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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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箱内两个骨灰盒

零号想破了头也想不通,陈明去宜昌是为什么?但他手下一帮人都在这里,他去了总要回来的吧,于是把任务布置给亲信,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济堂,你带人重点在码头布控,一有陈明消息马上汇报!”

那名年青特务双腿并排之后转身,很快出去了。

零号一改平时作风,吃住都在办事处。

次日一早,他正翻看刚出来的《新华日报》,电话铃声摧魂似的一阵紧似一阵响起来,拿起听筒,冯济堂汇报说,现在已经查明,陈明前段乘坐的轮船被日本的飞机炸沉了,幸免遇难的人,第二天从上游接回来,今天要换船重新把他们运出去。

但是武汉没有直达重庆的船,这些人都将要到宜昌换船,有疑是陈明的人出现在武昌上水码头。

搞到现在,他还没有到宜昌去啊!真要感谢日本人,要是不轰炸那条船,怎么能这么快把陈明送回来?他像打了吗啡针一样,火速赶到码头。

零号鹰隼般的眼睛在码头上搜索了一阵,目标立即锁定,与他心目中陈明形象唯一吻合的,只有那板着一张脸的汉子,只是皮肤也黑了一点,为什么身边会有一个孩子?说不定这正是陈明的狡猾之处。除了背着的一个包袱,两个人面前,还有一只弹痕累累的木箱子。

他对手下人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人跑过来,围住了即将上船的乘客,命令他们把所有东西全部打开来检查。

其中一部分是沉船后被救回来的乘客,有的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有的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行李多的人,更多的是从武汉即将撤离的,拖儿带女,还带着大批行李,一一打开,真是件浩大的工程。

可是,面对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零号不管其他的人,直接走到那个黑脸汉子跟前,箱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烈士的遗物,心头一寒,又看见两个盒子,上面包着白布,墨汁淋漓的一个死字,更让他触目惊心。

可是,怎么会有两个盒子?使了个眼色,身边的特务弯腰就要去拿。老铁心立即悬起来了,却突然被少年揪住衣服,他哭着说:“舅舅,他们拿爸爸妈妈的骨灰盒干什么?”

好机智的孩子!老铁见自己周围居然有三个特务,本来心里有气,正好以此做借口,用四川话骂道:“哪个晓得他们龟儿子搞啥子名堂?说不定,他们拿去建烈士陵园吧!”

“想得美,国军死了几百万人,要建烈士陵园,还没那么多钞票!”正要搜查的特务没好气地说着,踢了一脚他身边的木头箱子。

老铁立即凶神恶煞一样蹦起来,攥起拳头怒骂道:“格老子前线拼命杀鬼子,你瓜娃子郎凯敢踢我妹妹、妹夫的骨灰?”

零号倒退几步,其余人全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们。碰上茬口了,川军团结强悍,不好对付,军统一般对川军敬而远之,本来军队就反感军统,川军更甚。

为了缓和当时的气氛,零号弯下腰来,装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问钟雷鸣:“小同学,你家住哪里啊?”

“重庆储奇门。”

“储奇门什么地方?”

“我说了你也不晓得,”大家都知道,搜查都是这头子的主意,钟雷鸣没好气地说,“钟公馆你知道吗?”

零号也用四川话说:“我晓得。钟老太爷是你什么人?”

“是我爷爷!”

听少年如此自豪地说出来,零号有几分吃惊了:那可是个爱国绅士……

正在这个时候,船上的大副走过来行了个礼,轻声道:“长官,我们接到电报,光荣殉国的钟天成团长遗属乘上一条船的时候,是专门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的,现在要求我们船上也如此办理,我奉令来接他们上船去。”

“饶将军手下的钟团长?四川虎将啊,失敬了——”零号突然站定,恭恭敬敬向敞开的木箱鞠躬敬礼,几个手下人也如此行事,然后赶紧把箱子合上。

少年接过老铁手上的锁,将箱子锁上了。

眼见等待开船的船员都怒目而视,所有等候上船的乘客也忐忑不安,零号颇觉得有些尴尬,讪笑着对手下挥挥手,刚要说话,就听到江对岸传来呯呯两声枪响,隐约看见十几个灰色人影在树林间闪动。

是冯济堂带人追陈明?他心头一动,对手下人说:“快,找条小船——快!”

大副走过来就要帮他们提箱子,老铁自己提起来了:“谢谢,我自己来,请带我们上船。”

特务要小船,轮船公司没有办法,只有给他们找了条,零号与其他四个特务坐在一条更小的船上往南岸划去。

这些船工平时见惯了特务横行霸道,早憋了一肚子气,不是拿枪逼着谁愿意渡他们?江流湍急,小船在江面上并不好划,遇到急流直打旋,慌得这帮特务一个个战战兢兢扶着船帮不敢动弹。

一个特务上前扇了船工两个嘴巴:“别跟老子耍花招!”

船工捂着脸气愤地辩解:“这么急的水流,根本不能划小船,你们偏要过江!”

那船没人扶舵,立即打了个横,那个小特务顿时一个趔趄,差一点栽进水里。

零号喝斥道:“废物!”

一脚踹在小特务屁股上,小船侧歪,小特务一头扎进水里,再也没浮起来。

“好好划船吧!”零号气定神闲地命令道。

船工好不容易避开急流,小船却已经被水流冲出下游几百米远了。小船靠上江岸,零号几人脚踩在实地上,才发觉身上全是汗。

他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解开风纪扣敞开衣服,抬腿就往枪响的地方跑过去。

冯济堂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别看才二十五六岁,但是精明果断,聪明又奴性十足。零号用人有两点:奴性和能力。他离开武汉,这里的一切事务都是交由小冯打理的,因为既聪明又听话,办起事来滴水不漏。

而一号虽然也是军统的人,却是另一个头子推荐到三战区来的。军统内部历来等级森严、派系倾轧、争名夺利,人人皆知。

零号三人追上江堤,却未见到冯济堂的人,到了淮山这个小村子才休息片刻,问清方向,步行十多路在公路上拦了一辆军车才算回到武昌。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冯济堂才精疲力尽回到办事处汇报说追丢了。

零号让人摆下酒菜,示意冯济堂坐下,问道:“济堂,你什么时候发现陈明的?此人有没有和什么联系过?”

冯济堂挺身站起身:“报告科长,除发现此人和一号有关系,还和宝禅寺的知客僧有过交接。只是未接到科长命令,属下不敢擅自作主。”

零号轻轻摆手:“私下别那么客套,坐下说话。此人是委员长钦定要犯,绝非等闲,靠一号那帮废物是成不了事的。”

他在船上踹进江水的特务,就是从办事处带过去一号的手下。

冯济堂从身后拎出皮箱,推到零号面前:“科长,这是属下孝敬您的,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零号打开皮箱,只见里面塞满了古玩字画、金条和银圆。零号赶紧合上皮箱,放在脚下,脸上荡出笑容:“济堂,要不了多久,武汉就会撤军,到了重庆,我会安排你个肥差。”

冯济堂又要起立,零号一把按住他:“都说了,不要这么客套,最近局座接委员长命令,要大力整顿重庆安全,清除异己。”站起身来感叹道,“也是啊,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冯济堂吃了一惊:“要动手吗?”

零号摆摆手:“出我口、入你耳,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委员长又岂是你我所能揣度的?”

冯济堂给零号倒上酒,端起酒盅敬酒。二人喝酒吃菜相谈甚欢,一瓶酒喝完,冯济堂已经是面红耳赤。

零号再倒酒,冯济堂连连摆手:“科长,属下不胜酒力……但已经为您准备好……暖床被了。”

说完,趴在桌子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暖床被是他和冯济堂两人之间的暗语,零号拎起皮箱锁进保险柜,命令守候在门口的两人架起冯济堂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卧室,这才注意到开着灯,背着门口,站着个身材窈窕身穿旗袍的女子,听见门响,转过身子倒退一步:“侬勿要过来!”

“我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过来?你是过来干什么的?”零号满意地点头,济堂果然会办事,淫笑着步步逼近。

一直到日上三竿,零号才来到办公室,一屋子大小特务见零号进来赶紧住嘴,一个个挺起腰板。

冯济堂俯下身子,在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零号一拍桌子,吓得满屋子特务动都不敢动。

零号自知失态,缓缓坐下问一号:“医院有什么进展?”

船长赶紧几步走到前面:“属下已经调查清楚,利民医院虽然名为朝鲜人所开,实则是日本蓝衣社特高课控制的医院。”

“蓝衣社?”零号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团体,不是转了组建“三青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