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赛总算告一段落。我们又回到了那件不祥的宿舍,“YG030311”。据说阿嬷终于找到了什么可以揪出凶手的证据。
话说今天又是周二了呢。
“那么伟大的联谊赛冠军,可否告诉我们您(重音)又找到了什么线索呢?”玛丽苏无不讽刺地嗤笑。她对于阿嬷在十六进八中击败她嫉恨已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这倒要问问玛丽苏小姐了。”阿嬷面带微笑地转头。“你在每一个周三之夜杀死一个人,究竟有何居心?”
“你、你说什么”玛丽苏一脸骇然,显然是没有想到阿嬷语出惊人。“不要血口喷人你凭什么冤枉无辜?”
在场的其他人无不面露讶色,只有夜妖精淡定依旧,似乎就料到了一切。
先不说玛丽苏和其他人的反应,我也是吃了一惊,不解地看向阿嬷。
“我当然是有证据才会这样说的。”阿嬷似乎早就料到玛丽苏的反应,淡淡地微笑着向门外看去。“路茨小姐,你不介意为我们做一次证人吧?”
“荣幸之极。”门外走进一位美丽的少女,金发碧眼,身着洛丽塔公主裙。“玛丽苏窃走了我的武器,妄图向无辜者行凶,罪大恶极。”
“你们串通好了的”玛丽苏竭力想要为自己辩解,美若天仙的面容扭曲得宛如恶魔一般。
“证据就在这里。”路茨拿出了一条白色的发带。“这是我在玛丽苏小姐的梳妆盒里找到的。”
“一条发带又能说明什么”玛丽苏当真是气急攻心,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路茨的话。
我都觉得略有蹊跷了,于是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一条发带。
其实那发带和普通的发带并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华美了一点,精致了一点。白发带中间有着一只用银线绣的孔雀,盛气凌人,尽显骄傲之色。这一点和玛丽苏倒是很配。但整条发带显得流光溢彩,到让人觉得疑惑丛生。
“当然”路茨一手捏着发带的一端,另一手捏着银线的线头,只是轻轻一拽,银线就顺滑地从白色的发带里脱离了出来。就在银线脱离的刹那,发带失却了光彩,就与普通的丝带没什么两样,甚至还破败一些。
而捏在路茨手中那足有尺来长的银丝晶莹剔透,散发着和流萤残叶类似的光芒。
“这是我的武器,绞丝。十二审判之一。绞丝在三个月以前被盗,直到今天我才在玛丽苏小姐的梳妆盒里发现。”路茨随手扔掉发带,手捏银丝说。
“不是的”玛丽苏惊慌地后退一步,不停地摇头。“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这还不够的话,我想我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阿嬷微笑,着看玛丽苏一步步退到墙边。
“玛丽苏小姐,据说你身上有着至少十种的血统?”
“那又怎样?”玛丽苏楞了一下,不太明白阿嬷的意思。
“那你应该知道”阿嬷故意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了一下,似乎想要吊足大家的胃口。“你身上最大化的血统,是妖族。”
妖族。妖族!
这是一个在人群中堪称禁忌的词汇。它象征着血腥残暴,罪大恶极。任何与妖族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人都会立即被视为异类。
玛丽苏在阿嬷说完之后,惊恐地瞪大了眼,手扶着墙跌坐在地。“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身上有让我作呕的妖气。”阿嬷闲闲地转身从门口出去。“是你自己不好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姓夜的,接下来的就归你管了。”
“当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夜妖精终于站了出来。“玛丽苏涉嫌杀害同学十一人,手法残忍,丧尽天良,且与妖族关系密切。关地牢待命,次日处决。”
说完,他朝我送来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我本来想提出质疑的,一看他这面带微笑暗含杀机的表情就识相地闭嘴了。
算了,不关我的事。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玛丽苏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还是无法相信之前那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末了,她低低地啜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含糊不清地不停地说着什么。
“不是我杀的妖艾大人我没有背叛您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妖艾。我第二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我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跟着阿嬷走出了宿舍。
我默默无言,就这样一直跟着阿嬷走啊走。此时已是近夜时分,但看不见瑰丽的夕阳。乌云笼罩,遮天蔽日。天色昏昏沉沉的,让人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倦意。甚至连空气也是凝滞着的,死气沉沉。
也许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跟着阿嬷一路走到了会长办公室,她很优雅地转身在正对门的桌子后坐下,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吧。”
我微微诧异于她的坦率,但很快定了定神:“凶手不是玛丽苏。”
“所以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她是要被杀死的第十二个人。”
“继续。”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终于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笑了笑,一手轻轻叩击着桌子:“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否先让我提出一个疑问。”
“你说。”
“你还知道多少?”
我镇定地回答:“我还以为你都知道。”
“神也不是万能的。”她浅笑着说。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我垂下眼帘。“我知道你是凶手,但不知道你的作案动机。我知道夜妖精配合过你,但不知道具体在哪方面。我知道路茨也是与你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不知道协议内容。”
其实我所知道的这么多,都是未来与真实之眼传达的信息。只可惜还不够明确。
那一夜,最后一瞥,我看见了阿嬷的双眼。
“这么多就足够你代替玛丽苏成为第十二个了。”她的语气里有赞赏,但绝不是褒扬。
“我知道我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但我不知道你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顺其自然就好。”她用长辈教训后生的语气慢慢说。
“那你可以解答我的疑惑了吗?”我径自问。
“可以。”她慵懒地回答。“很简单,我杀的都是妖族的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
“为什么?”
她一字一句,淡淡地说:“楚梦雪和妖艾,不共戴天。”
妖艾,又是妖艾。“妖艾究竟是谁?”
“妖艾是妖族的族长,也是我的弑族仇人。作为最后一个梦魅族的直系后裔,她当然会全力追查我的下落。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你与我撇清关系,梦魅的血脉也做不了假。”阿嬷语气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更何况,藏在你身上的秘密远不止如此。”
我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反驳不能。
她说的没错。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站在她的对立面上。我知道的,我能做的,毕竟太少太少。
“况且,她们竟然妄想毁掉我守护的东西。”
“更多的事,你就没有资格知道了。”她支着下巴的手抬起,撩了撩发丝。“你,太弱。”
我忘了我后来究竟是怎样离开会长办公室的了。大脑中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在我耳边萦绕,不曾散去。
“你,太弱。”
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在蓝莺就被阿嬷处处关照?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连刺客都由冰美人帮忙逼退?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在复活赛的时候依赖萧泽晋级?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连胜冰美人都要靠阿嬷偷来的神器?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有三场比赛都胜之不武?如果不是太弱,我怎么会废柴到让阿嬷带着来到千岐而避免伤害?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乌云却不见散去。我像是失了魂魄,低着头默然地走在雨中。大粒大粒的雨滴砸在我身上,冷冷的,打得生疼。视线被雨帘遮住,一片朦胧和模糊。
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吸满了水,沉沉的,让我走路都走不动了。我干脆停在原地,就这样淋着雨。
就这样淋了不知多久,雨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看,怔了一会儿,微微有些诧异地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萧泽打着伞,微微笑着回答:“刚刚回来。你怎么淋着雨呢?不怕感冒?”
“不是”我刚想解释,又发现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悻悻地闭嘴。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的宿舍在哪?”萧泽似乎看出我并不想说话,温柔地轻声说。
我不语,只是指了指夜妖精宿舍的方向。
再后来,萧泽就充当护花使者一路把我送回了妖精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