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注意到龙七的不对劲儿,大声嚷他:“七哥,七哥!”
龙七神色一醒,懊恼地叫:“你那么大声叫我干什么?我都没看够呢……呃!”后面的话连忙打住,有些做贼心虚地瞄了眼秋若雨。秋若雨端然而坐,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表情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我知道,若雨姐姐太漂亮了,所以你看呆了,可是我再不叫你,你手里的鱼就要糊了!”怜儿很无辜地说。
龙七“哇”的一声,盯着手里焦黑的烤鱼:“完了,看来我只能吃你老兄的骨灰了!”小琦扑哧一声笑了,秋若雨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果然是呆瓜一个!
燕离情连忙把自己的烤鱼咽下肚,生怕龙七抢他的:“听人说,鱼的骨灰能够美容,你不妨试一试!”
云天梦大方地说:“龙七,你吃我的那份吧!我和怜儿一起吃些水果点心就行了。”
龙七龇牙一笑:“那就不客气了!”烤完后,还不忘分给秋若雨一半,只怕饿到她。
即便烧着火,夜半三更,破庙里也是极冷的。几个大男人没什么,身负武功,自是不怕寒冷。怜儿也是温暖得很,云天梦把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里,外面还厚厚实实,严严密密地包了一层毛毯,这会儿,正在梦乡里笑呢!
最惨的是秋若雨和小琦,根本没带那么多取暖的毛毯,她们原是计划白天在车内,晚上住客栈,谁知……小琦年龄小,秋若雨把唯一的薄被让给了她,自己却只披了一件外衣,阵阵冷风透窗而入,她蜷缩起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冷!
一件厚实的外袍突然盖上身体,秋若雨顿感温暖,惊奇地睁眼看,看到的是龙七晶亮有神的双眼。
龙七只穿一件中衣,也不觉得冷,靠着她坐下来,悄声说;“嗨!这鬼地方,我怎么也睡不着,无聊得发慌,你陪陪我好吗?”
不自在地动动身子,秋若雨不习惯离男人这么近:“聊什么?”但又不得不承认,龙七身体带来的热量更比那件外袍强烈得多。
“你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吗?”龙七期盼的眼中有丝光芒闪动。
“这个时候?”秋若雨实在是觉得这龙七精灵得过分也古怪得过分。
“好姑娘!求求你了!”龙七又在装可怜了。
秋若雨忍不住笑了,连忙压低声音,“你这个人,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喜欢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有趣就行。”龙七靠得更紧了。嘿嘿,有故事听,又有美女欣赏,真是享受呀!
秋若雨讲的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神话故事,可是,听故事的人不专心,讲故事的人也不怎么专心,谁让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呢!龙七强烈的男人气息,秋若雨芬芳甜蜜的女儿体香,都给彼此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和认知,那时一种陌生的,刺激的,偏偏又让人无法不沉迷的感觉。夜静静的,月也静静的,周围的人都在熟睡,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男一女,身体贴着身体,在夜半时分,悄悄私语……
怜儿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车上了,是云天梦原封不动地把她挪上来的。靠在云天梦胸前,怜儿神智还有些模糊,耳边就听到燕离情戏谑的声音:“龙七,想不到你小子还真有一手!”
“一手!我龙七有七八手,你还没见识到……等等,你说的是什么一手呀?”龙七这才反应过来。
“月黑风高,与佳人火边谈情,那滋味是不是够惬意的?”
“火边谈情?哈哈,姓燕的你不会是看上人家秋姑娘,胡乱吃飞醋吧?”
“臭小子……呃!秋姑娘,你坐这儿,龙七,快去驾车!”
龙七不满地咕哝一句,不太情愿地出去了。
怜儿努力睁开眼睛,谁想,刚一抬头就撞上了云天梦的下巴,轻抚自己的下巴,云天梦苦笑:“怜儿,你想谋杀亲夫吗?”
怜儿终于清醒了,伸出小手去给他揉揉:“疼吗?对不起!”
云天梦替她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计划好行程,反让你露宿荒郊!”
“没关系的!我喜欢住在山林里,可以听到风与叶的说话,草与虫的纠缠,各种动物的酣声,还有高山与流水的交谈,这一切,那么亲切那么美好。”怜儿的神情有些沉醉。
秋若雨美丽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感觉你像是与自然融为一体了,好美,也好让人向往!”
燕离情翻翻白眼:“风和叶说话?山和水交谈?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们的理想是做两只夜猫子?”
“哥!”怜儿叉腰瞪他,“你这人真讨厌!”
秋若雨很有风度,笑容依旧迷人,毫不在意燕离情的嘲弄。
云天梦取出一管洞箫:“怜儿,我给你吹奏一曲《高山流水》吧,或许你会喜欢。”
优美的箫声仿佛清透跳跃的溪流,响在这宁静的旅途中,不但使这萧瑟的秋少了几分寂寥,更让远在天涯的游子多了几分畅想。
马车缓缓地驶进湖北地界,已经是正午了。马车停在一家清雅别致的酒楼前,店小二引领众人到二楼,点了酒菜,几人边吃边聊,非常开心。
没想到,他们刚刚落座没多久,旁边座位上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公子就走了过来,他表情夸张,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天呀,真的是你,秋若雨秋小姐!我的天!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呢!自从半年前见过你一面,吴某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上天怜我赤诚,竟在此地与小姐重逢,一定是我的真情终于感动了上天!”
他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听得秋若雨莫名其妙,直到最后,才有点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公子……请问您贵姓?什么时候见过我?”
那人差一点就捶胸顿足了,“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今春踏青之时,风柳绿岸之旁,我与你初次邂逅……我,我是吴大才呀,被称为两湖第一才子的吴大才,大家都说我和你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都忘记了吗?”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秋若雨听得脑袋发晕,纤纤玉指无意识地点着吴大才满脸的痘痘,一个,两个,三个……两湖第一才子吴大才!哎,果然是个人才呀!
吴才子还没感慨完,与吴大才同桌的另一位“公子”竟然也施施然走了过来,他非常感兴趣地问:“吴兄,敢情这位就是有两湖第一美人之称的秋若雨秋小姐吗?”
吴大才脸上立刻现出警惕之色:“张兄,君子不夺人所爱,秋姑娘与我缘订三生,此情可比金坚,矢志不渝,我与他好比天之比翼,地之连理,绝世佳偶……”
张兄无情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面对如此佳人,怎可退让,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他们两个自行在那商量,就好象秋若雨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燕离情怪有趣地看着他们:“这世道,真是他娘的什么人都有!”
云天梦连头都懒得抬:“是呀,白痴越来越多!”
第一个忍不住的是小琦:“喂,不许你们两个对我家小姐无礼!”
吴大才立即摇头晃脑地念:“我这不是无理,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龙七也忍不住了:“窈窕淑女,乃是君子求之,你们两个配做君子吗?”
吴大才与张公子昂首挺胸:“我们当然是配美人的君子!”
龙七嗤笑:“你们两个那副德行,简直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而且还是最丑最蠢的那种癞蛤蟆!”
吴大才立觉深受侮辱:“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
张兄可没那么客气了,他手中折扇直指龙七:“大胆刁民,我乃是本地巡抚公子张得贵,没有人比我更配秋姑娘了,你才是癞蛤蟆!”
龙七一脸愕然,指着自己:“我是癞蛤蟆?你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癞蛤蟆?怜儿,你说对不?”他转向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儿的怜儿。
怜儿立即大声回答:“对呀,七哥是最有气质的癞蛤蟆!”
秋若雨实在忍不住笑,看着龙七骤然垮下来的俊脸,被人骚扰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
吴大才和张得贵一见秋若雨笑得好像桃花绽放,立时心痒难耐,张得贵掩饰不住满脸的垂涎之色:“若雨姑娘若能让小生亲近一二,小生虽死无憾!”这小子简直是色胆包天,竟敢越靠越近。
几乎是下意识的,秋若雨把龙七拽到身前,自己却躲在后面,嘻嘻,终于安全了!龙七也没让她失望,高大笔挺的身躯往那一站,俊脸也罩上了一层寒霜:“还是先让我和你们亲近一下吧!”一把抓住张得贵,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顺手扔向窗口。于是,这位趾高气扬的巡抚公子就在自己的哇呀惨叫中穿越窗户,直接趴在了马路上。吴大才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窗前往下看,龙七隔空一掌也把他送了下去,“扑通”一声,他和张得贵作伴去了。
怜儿开心得不得了,跑过去看热闹,见到两位“才子”狼狈地爬起来,相互搀扶着逃命去了,简直是乐不可支。
赶走了“苍蝇”,云天梦等人重新开席,一时间笑语再起。但送菜的小二却不住地劝告他们:“几位爷,还是快走吧!张公子的爹乃是本地巡抚,您若不趁这会儿走,待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