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发稼
初小就是初级小学,只有一到四年级的小学校。
我是5岁那年上的学。由于年代太久,我初小读书的具体情景,几乎淡忘殆尽了。我50岁时,写过一首诗叫“第一次上学”:背上/妈妈用土布缝的新书包/我一下成了/一个小学生/我乐不可支/第一次上学去∥小河旁/柳树下/昨天还和我/一起捉迷藏的小伙伴/一个个站起来/放下未捏完的小泥人儿/好奇地向我张望/像猜一个谜∥我朝他们/做一个快活的怪相/神气得/像个骄傲的将军诗里写的就是我自己,完全是实录式的抒写。
我的母校是一所公立小学,全称是“江苏省崇明县永安初级小学校”(崇明当时属江苏省,1958年划归上海市)。
学校和一座叫“草庙”的庙宇相连,只有两间简陋的教室,一、三年级,二、四年级分别合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一个年级上课时,另一年级的学生就用石笔在石板上抄生字。课堂秩序很好。
忘了是上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时,有一篇课文讲秋天的季节特征,里面有冷风吹得树木“光秃秃只剩枝条”的句子。一天我到邻居家玩儿,刚结婚的新娘子要考考我,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让我念,我不假思索地念出声来:“秃英!”新娘子哈哈大笑,说:“念错了,念错了。”原来她写的是她自己的名字“秀英”。忘了是上那时我还不认识“秀”字,以为就是课文里的“秃”一年级还是二字呢。年级时,有一篇课文讲秋天每天放学前,全体同学在操场上集合,各自按回的季节特征,里面有冷风吹家路线排好队;各路“路长”报告集合完毕、老师得树木“光秃“训话”之后,大家合唱一支歌才离开学校。这支歌秃只剩枝条”的句子。开头是:“功课完毕,要回家去。”歌快结束时有两句:“明天会,好朋友;明天会,好朋友……”如果这天是星期六,“明天会,好朋友”须改唱为“后天会,好朋友”。但总有同学不动脑子,仍唱作“明天会,好朋友”,于是先生(当时称老师为先生)只好命令全体同学再唱一遍。为了避免一再重唱,先生有时事先提醒大家:“今天是礼拜(星期)几啊?”大家齐声答道:“礼拜六!”先生又问:“那应该怎么唱呀?”同学们高声道:“后——天——会!”答声惊天动地。
学校里只有两位男先生,什么课都会教。其中有一位先生,现在回忆起来,他当年也就是二十岁左右。我至今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沈才甫。有一次沈先生把我叫到办公室,亲切地对我说:“你父亲是我的先生,所以你不用缴学费。”沈先生很清贫,有一天中午放学时下起大雨,我正等待家人送伞,看见沈先生在吃家里带来的午餐,主食是乡下穷苦人家吃的“麦粞饭”;没有菜,用筷子蘸点盐,就算是下饭的“菜”
了。我回去告诉了母亲,母亲次日一早煮了几个咸鸭蛋、蒸了一些咸鱼干,让我带给了沈先生。沈先生很感动,连说:“谢谢师母!谢谢师母!”一天午饭后上学,路过一爿小店,店堂里坐满了人,原来是一个说书人在说书。我被说书人有趣的讲述和表演所吸引,站在店门边入神地当起了小观众。
当我突然想起该赶去上课时,已经晚了。由于迟到,沈先生神色严厉地命我伸出手,用木戒尺朝我的手掌打了两下,我痛得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遭到先生“打手心”的惩罚。以后在中学、大学上课,以及参加工作后出席任何会议,五十多年来我从没有无故迟到过。
一次,有位年轻的女先生来代课,教我们“唱游”。记得她教我们唱的一支歌,头两句是“头顶中国天,脚踏中国地”,是非常坚定激昂的曲调。课间休息时,这位女先生十分气愤地大声说:“日本鬼子疯狂侵略我国,是最凶恶的敌人。小同学们,我们要共同抵制日货!”我回家把女先生的话讲给爷爷听,爷爷突突突抽了口水烟说:“女先生说得对,抵制日货就是勿要买东洋人的末事(东西),我们中国人都要爱国啊!”
记得她教我们唱的一支樊发稼,1937年2月生,上海崇明县人。1957年歌,头两句是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学院。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头顶中国天,脚踏中国地”,究所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名誉委员,中是非常坚定激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出版昂的曲调。认识作者有《儿童文学的春天》等11本评论集,《春雨的悄悄话》等本作品集,选集有《樊发稼儿童文学评论选》《樊发稼作品选》和《樊发稼幼儿诗歌选》等。论著和作品多次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等奖项。
用自己的语言说话铁凝二十多年前我读中学时,学校经常组织同学去农村或者工厂参加劳动,名曰“学工学农”。那年秋天,我们全班同学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利用一星期时间帮助近郊农民收割水稻。大家分成几组,散住在农民家里。那是我第一次住在乡村,田野、庄稼、土炕、水井使我感到新奇;房东对我们质朴的热情让我感到温暖。这次“学农”归来后,语文老师在作文课上布置的作文题目即是:记一次学农劳动。
尽管这是一次命题作文,但我却并不觉得为难,因为它恰好与我内心的真切情感相契合。于是我写了几个城市女中学生和房东大娘一家的交往,写了这些女生和房东的九岁小孙子的友谊,写了那个乡村小男孩是如何运用他的智慧和调皮,在半夜偷偷为笨手笨脚的城市女生磨镰刀。这篇作文忽略了当时社会所必需的空洞的政治口号,只有人间平凡的淡淡温情和我本人内心要说的话。为了与内容相吻合,我还擅自给作文起了个名字:会飞的镰刀。
感谢我的语文老师,她没有指责我的“出格”,她把《会飞的镰刀》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她鼓励了我新鲜的想象力和语言的活泼、晓畅,甚至还称赞了那不合“规矩”的标题。《会飞的镰刀》后来成为我小说的处女作,收入北京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儿童文学集。
我并不想提倡学生要把作文当成小说来写。作文所以要“作”,其中就有训练的成分:立意要明晰,这种和谐词要能达意,思维要合乎逻辑,层次也须讲究必要的发展不仅是语文学习的重要分明……这些都不该忽略。但更为重要的也许是,作目的,也是完善人性、激发文训练最终应该呼唤出学生用自己的语言,用与众不创造力的重要同的想象力来表达对生活和事物的看法,从而达到生前提。
活世界、知识世界和心灵世界——一个学生所拥有的三个世界的和谐发展。这种和谐发展不仅是语文学习的重要目的,也是完善人性、激发创造力的重要前提。
铁凝,1957年9月生于北京。祖籍河北赵县。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1975年高中毕业,因酷爱文学,放弃留城、参军,自愿赴河北博野县农村插队。同年《会飞的镰刀》被收入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儿童文学集。该小说是铁凝高中时的一篇作文,后被认为是其小说处女作。1983年,其小说《哦,香雪》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同年第一部认识作者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在《十月》发表。1988年第一部长篇小说《玫瑰门》在作家出版社大型刊物《文学四季》创刊号以头条位置发表,次年蓝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出版多色部文学作品集,影响深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