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老实地点头,这才一窝蜂地跟着黄东跑了。屋子里静了下来,曾生上下打量着黄炎孙,突然扳着脸质问:“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是日本鬼子?”
黄炎孙答:“是的,我不是鬼子?”
周克强问:“既然你不是日本鬼子,哪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参加侵华日军?”
黄炎孙挺着胸膛说:“我是台湾彰化人,在日本东京读书,课余时间在一家工厂做工,我是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被日军抓来的,他们骗我说是去朝鲜,结果我也不知道就随部队来到了中国大陆。”
曾生听了,循循善诱地说:“台湾与祖国大陆一衣带水血脉相连,我们都是中国人,也就是说是一家人,你知不知道?”
黄炎孙说:“知道!”
曾生又问:“好,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在侵略我们的祖国,屠杀我们的同胞,你是想拿起武器奋起反击日军呢,还是继续与祖国人民为敌?”
黄炎孙的脸上充满了懊悔,大声说:“不,我要参加游击队,跟你们一起打日本鬼子!”
听了黄炎孙的话,曾生喜形于色,与周克强对视一眼,笑着鼓励道:“好,有种,毕竟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子孙,有骨气,不过,你打算如何打鬼子呢?”
黄炎孙说:“我现在就回到淡水部队,叫另外几个台湾人和朝鲜人一起,与你们一起里应外合,打他一个底朝天!”
曾生说:“好,有志气,不过办法行不通,如果你现在回去,鬼子一定会怀疑你,会把你杀害掉,说不定啊,连他们都会受到连累,你会说日语吗?”
黄炎孙说:“会,我在日本呆了三年。”
周克强问:“真的会,不妨说两句来听听?”
黄炎孙就装模作样地说:“八嘎牙鲁,西由马塞,你的米西米西……”
只听他叽哩咕咙地说了一通,曾生和周克强听了,乐开了花,曾生问:“你真的想参加我们东江游击队?”
黄炎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嗯!”
曾生说:“那太好了,你就帮我们做翻译吧!”转身对周克强说:“你叫人带他去洗洗换身衣服吧,你看他多脏。”
黄炎孙说:“都是黄勇那臭小子干的,还把我的屁股都打肿了!”
曾生笑道:“是吧,不过也怪不了他们,谁要你穿着这身黄皮呢。”
周克强喊一声,见刘鹏仔走了进来,周克强说:“你那他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接着对黄炎孙说:“他们没把你打死就不错了,算你小子命大,走吧。”
黄炎孙觉得有道理,想起黄勇用刺刀对着他时的情景,他不由得浑身战栗。有道是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折磨和等死。这样想着,就跟着刘鹏仔出去了。
33
黄炎孙跟着刘鹏仔没走多远,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来,喊一声:“狗日的日本仔!”抓住他挥拳就打,吓得他缩成一团。刘鹏仔见状,冲过来抓住那人的手拧开,那人手劲大得惊人,刘鹏仔费了好大的劲才扳开,不料那人撒手后迅速拎住刘鹏仔的衣襟,厉声喝道:“为什么不让我揍他狗日的?”
刘鹏仔不知来者何人,再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便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反身一转,欲将他制服,不料,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那人另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腰,使他动弹不得,其速度之快,身手之敏捷令人吃惊。
正在俩人徒手较量之时,只听一声喊:“哎,林文雄,你怎么一来就与人打起来了?还不快快放手。”
来人正是杨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着军装的美女,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她说:“你们打呀,继续。”
林文雄这才放了手,杨晨指着刘鹏仔对他说:“他是游击队员刘鹏仔!”
林文雄见刘鹏仔跟自己差不多年纪,长得也壮实,黑脸膛,豹子眼。立即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来与刘鹏仔握手,说:“哦,刘鹏仔,抱歉,刚才没伤着你吧?”
刘鹏仔见林文雄身材壮实,腰板挺硬,不屑地说:“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伤得了我吗?”
林文雄不服气了,说:“哟呵,听你这口气,是不是打遍天下第一手。我实话告诉你吧,在泰国,那么多高手都败在我的手下,你小子是不是不服气,要不咱们出去较量较量如何?”
刘鹏仔双手交叉,与他较劲说:“哦,我还以为是哪里来了个高手,原来是从泰国赶来的莽汉,瞧你那样儿,不会是人妖吧?”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杨芳更是笑得前合后仰。
林文雄红了脸,也不说话,挥手就是一拳,刘鹏仔早料他这一手,矮身躲过,伸腿一扫,林文雄跳脚躲过,紧接着第二拳已出,刘鹏仔就地一滚,避开林文雄的拳风,突然双腿夹住林文雄的一条腿飞身旋转,林文雄站立未稳,扑通一声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刘鹏仔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当当地站起来,拍拍手,走过去,微笑着说:“怎么样兄弟?”说着伸手想拉林文雄起来。
林文雄明显吃了亏,伸出手来,想趁机再来。杨晨阻止说:“好了,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贝,碰到一块就打起来。”
林文雄虽然很没面子,也只好作罢,起来拍拍屁股,只说了两个字:“厉害!”
刘鹏仔谦逊地说:“哪里哪里!”
黄炎孙走过去很不知趣地问林文雄:“怎么你俩那么爱打架?”
林文雄没好气地骂道:“你狗日的小鬼子,关你屁事!”
黄炎孙受了惊吓,问刘鹏仔:“这狗日的小鬼子是怎么回事?”
刘鹏仔白他一眼,说:“就是骂你不是好东西,你是小鬼子。”
黄炎孙最反感人家叫他鬼子,就冲林文雄大声申辩:“我不是鬼子,我是游击队的翻译官,以后不许你叫我鬼子。”
“狗日的,还敢跟我顶嘴,老子揍扁你!”林文雄挥起拳头又要去揍他,黄炎孙连忙躲在刘鹏仔身后。
刘鹏仔厌恶地说:“打不赢就算了,拿一个日本俘虏出什么气。”
林文雄说:“谁说打不赢了,你偷袭,算不得英雄好汗,敢不敢再来?”
刘鹏仔说:“老子今天没功夫陪你玩,再见。”说完,拉着黄炎孙走了。
林文雄这才收了拳头,盯着黄炎孙,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骂道:“假洋鬼子,还翻译官呢,我呸!”
听到响声,曾生走了出来。见了杨晨,笑着说:“这么热闹啊,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杨营长来了,请进请进!”又指着林文雄问:“这位先生是?”
杨晨拉着林文雄的手,对曾生说:“他叫林文雄,这位就是你要找的曾生曾大队长。”接着又把堂妹杨芳给曾生作了介绍。
曾生:“好呀,难得这么热闹,大家里面请。”说着连忙把他们引进里屋,相互寒暄几句,杨晨就把在坪山如何遇到林文雄,又在龙岗旅部遭遇日军袭击和遇到堂妹的事与他说了,并在曾生面前夸奖了林文雄一番。
曾生对林文雄说:“林先生能从民族大义出发,千里超超回国参加抗日,精神实在可嘉,再加上又有一身好功夫,正是报效祖国的好时候,我们正需要你这种人,非常欢迎你的参加。”
林文雄谦逊地说:“承蒙曾大队长看得起我,我一定好好干,多杀鬼子,为国效力。”
曾生含笑点头,又问杨晨:“请问贵部温旅长和宋参谋长现在何处?是否安全脱险?”
杨晨叹口气,脸色阴沉地说:“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在香港,至于是否安全脱险,其实我也不知道。”
杨芳听了,插话道:“温旅长和宋参谋长对香港的情况那么熟悉,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曾生听了,想想也是,他不解地问杨芳:“请问杨小姐来淡水可是公干?”
杨芳莞尔一笑,点头称是,又望着曾生欲言又止。曾生会意,正好这时刘鹏仔进来,曾生就对林文雄说:“阿雄啊,我看你也累了,你就先随刘鹏仔去休息一下吧。”林文雄起身,茫然地看着杨芳,杨芳冲他淡然一笑,林文雄这才很不情愿地跟着刘鹏仔走了。
杨芳见林文雄走了,这才清了清嗓门,一本正经地说:“据说你们的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的番号是温淑海旅长给的?”
曾生回答:“是的,怎么了?”
杨芳说:“香主任很生气,希望你们立即解散。”
曾生惊讶地问:“为什么?”
杨芳说:“温淑海的部队都被打散了,现在连人都跑了,再说他一个小小的旅长凭什么给你们武装队伍的番号,这是不合法的,最多只能以抗日义勇军或自卫队的名义,否则就是不合法。”
曾生说:“那杨营长的部队不还是温旅长的部队吗,怎么能说打散了呢?而且还有一千多溃散的士兵也归他管啊。”
杨芳望着堂哥,说:“没错,不过他现在已升为团长了,他的部队已列入惠州第四战区东江游击指挥所的战斗序列,直接由香主任指挥,我这次过来,任命书都带来了,但仍驻防龙岗。”
曾生望着杨晨,意思是向他表示庆贺,杨晨点头感谢,曾生继续问:“杨小姐,请问我们的队伍如何才能合法?”
杨芳说:“必须由香翰屏主任亲自批示。”
曾生想想也是,便央求道:“能否请杨小姐出面帮忙?”
杨芳肯定地回答:“可以,不过希望你们越快越好,不然,等香主任出马了,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曾生问:“现在批番号难不难?”
杨芳嘟着小嘴道:“怎么说呢,只要香主任高兴,应该不难,香主任对你和东莞的王作尧还是很满意,他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起你在黄皮径一仗打得好,打出了广东人民的威风和志气,还有王作尧的队伍……”
曾生曾经听说过王作尧的名字,但不认识这个人,今天杨芳又多次提起过他的名字,便打断了杨芳的话,问:“王作尧?”
杨芳说:“是的,王作尧,他是东莞厚街人,和何与成一起率领的东宝惠边人民抗日游击总队也在榴花塔、峡口和京山一带顽强地阻击日军渡河,取得了空前的胜利,使日军难以得逞。不过他的队伍也和你们一样还不合法,所以,你们要尽快批下来。”
曾生说:“好,我们马上就申请。”
杨晨听了,大发牢骚,说:“他娘的,这香主任唱的是哪门子戏,现在不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吗,你曾生拉队伍抗日打鬼子保家卫国,哪里不对,还叫什么不合法,这不是故意刁难吗,有本事你香主任上前线杀鬼子去,躲到后面添什么乱啊,他奶奶的,这都什么世道……”
杨芳赶紧制止道:“哥,不许你胡说,这话要是传到香主任耳里,我看你小命难保,真是的。”
杨晨看着堂妹,苦笑一声,说:“好好好,我不胡说,听妹子的。”接着对曾生说:“曾大队长,你放心,有我杨晨在,我们一定会在香主任面前鼎立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