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属于你我独一无二的记忆,都燃成了灰烬。
就像思念飘散在空气里。
01.
傅亚斯这一走,便没有再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与我联系。
我每天都要看手机无数次,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和短信。我也固执地不与他联系,但每次手机响起时看着屏幕上不属于傅亚斯的名字时,我还是要破口大骂几句。
用林朝阳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周舟白了我一眼:“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想他就告诉他,想给他打电话就打过去。”
我深沉地朝她摆了摆手:“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心事的确很难让人懂。”
“难道你是男的吗?”我随手抄起手边的枕头朝她砸了过去,她轻松地接过后塞在了后背,舒舒服服地靠着然后继续玩着她的水果忍者。
周舟的确和我们这些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她的心思没有我们这么复杂,很多的时候她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不犹豫,也不会后退。
就像她对路放的感情。
虽然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她和路放之间的关系,但当我在学校停车场看见她和路放在接吻的时候,我还是深深地受到了惊吓。
与其说他们在亲热,更不如说是两只野兽在进行生死搏斗。
周舟被路放压在了车门上,他用力地啃噬着她的嘴唇和脖颈,而周舟在他的手臂和后背胡乱抓着,路放挽起的袖子,甚至可以看见她新抓出来的一道道渗着血珠的抓痕。
我心里有些发慌,就像看到了什么军事机密一样。我抱着书本慌乱地从停车场逃跑了,直到我跑到宿舍楼下,我才掏出手机给让我给她送东西的周舟发了一条信息。
——我这会有事,笔记你自己上宿舍拿,反正停车场离宿舍也不远。
周舟一直都很聪明,并不像我,总是做一些掩耳盗铃的蠢事。当她回到宿舍看到我老老实实端坐在电脑前看电影时,她十分直接地问我:“我们刚刚在停车场,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面对周舟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
“又不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会杀你灭口。”
我看着面色如常的周舟,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问又一次问了出口:“你这样和他在一起,开心吗?他爱你吗?”
她扭过头,用一种像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了我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爱不爱我,但我却无法不爱他。我这一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男人,这场战役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在这个时候,无论输赢我都无法后退。你懂吗?”
她的语气,像是在等待行刑的死囚犯般绝望。
我其实真的不是很懂她说的话,但我还是点点头。
自从那一天撞见周舟与路放的事情之后,我的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拿不起,也放不下,而我不知道拴在石头上的那根细绳子何时会断掉,那块石头会砸在我的脚上,还是含直接压坏我的心脏。
我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在这个周六的下午,周舟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完电话周舟一直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我用力地搓洗着手中的衣服,用屁股顶了她的腰:“亲,快点让个位置,我要洗衣服,你别杵在这里不动。”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我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朝我举起了手机,让我看已接来电上面的那个名字,看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我恨不得将我的头塞进那盆放了很多勺洗衣液的洗衣盆里。
电话来自鞠岚,路放从前的未婚妻,现在的老婆,也就是周舟情人的原配,她的情敌。
鞠岚约周舟喝下午茶,或者更直接地说,她向周舟宣战。
周舟去赴约的时候,我死皮赖脸地跟在她的身后。奇怪的是,当我们一起出现在星巴克的时候,鞠岚居然没有感到奇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甚至很热心地帮我们点了咖啡,我是榛果拿铁,周舟是卡布奇诺。
我不知道她是无心的还是早已经调查好了我们的口味,她点了两杯饮品是我和周舟都最怕的甜腻。
我没有想到鞠岚还记得我,当她用那把和她喝着的焦糖玛奇朵一样腻人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时,我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但我还是忍住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鞠岚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对着周舟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骂,或者作苦苦哀求可怜状。她只是优雅地喝着咖啡,问着周舟在学校的近况,生活学习与人际关系。
若不是她和周舟一直都没有往来,若不是她看周舟的眼神还不经意地流露出恨意,我会以为她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地来关心晚辈的长辈。
到底是我们比不上她,最后还是周舟先沉不住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别在这里假惺惺,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鞠岚的动作顿住了,她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好一会儿,她才调整过来,又一次摆出她的招牌笑容。
“我说小舟,你对我还是那么不善呀。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在路家大宅里,那个时候你才几岁,站在你爸爸身后,一听说我是你路叔叔的女朋友,当然就扔给我一个大白眼,还要把我推下游泳池。”她放下了咖啡杯,“最后挨了板子的人还不是你!”
周舟蹙着眉心,咬牙切齿:“那是你设的局,那时我才十五岁!”
“你很不喜欢我,或者说你讨厌我,恨我。你还小,虽然你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但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
“你到底叫我来是什么事?不说我走了!”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路放的公司最近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待的。毕竟,他和你父亲是同一个战壕的。”
“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一个还在念书的女孩子,能发表什么意见?”
“哦,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他们和鞠家要联合的事情吧!”
周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我低着头大口地喝着那杯难喝至极的咖啡,有些后悔跟着周舟出现在这里。我本来以为我出现鞠岚会收敛一些,不会对周舟翻脸,却没有想到这两人对我毫无顾忌,这么劲爆的话题都不用避开我。
我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周舟也终于将手伸向了那杯已经快要凉掉的咖啡。
鞠岚突然开口问周舟:“小舟呀,你说,要是你的父亲知道你和路放的事情,你说会是怎么样?”
周舟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大半杯咖啡就从她手上倾了下来,倒在了她的裤子上,位置很尴尬,乍一看就像尿裤子一样。
我急忙扯出纸巾帮周舟擦干净,服务生也走了过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而周舟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看着鞠岚的眼神充满了恶心与恨意,但对方却镇定自若。
“啧啧啧,你太不小心了,喝个咖啡都喝成这样。”
在这个时候,我很想将手中的咖啡泼在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
02.
我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手一抬却又被另一只手重重地按了回去,褐色的液体溅在了我白色的袖口上。
周舟削瘦纤长的手按着我的手腕,仅是几分钟时间,她便已经褪去了慌张与愤怒,此时又摆上那张面瘫脸,冷若冰霜,旁若无人。
她抽着服务生递过来的纸巾,沾着杯子里的柠檬水细细地擦着腿上的污渍。这条裤子周舟一直很喜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路放送的。
周舟用了十分钟来处理自己的一身狼狈,鞠岚看着她慢吞吞的模样竟有些按捺不住,她的手指敲打着玻璃桌面,音量提高了不少:“周舟,你说,我要是将你和路放的事情告诉你父亲,你说他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暴跳如雷?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给他长脸呀!要是被人知道周总有一个当小三的女儿,你说别人会怎么看他?”
“你才是小三,我认识路放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我爱了他整整十年!”
鞠岚这下也撕下了面具,表情狰狞,眼中充满了恨意:“但是,路放的配偶栏里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和他在同一个户口本的人是我鞠岚,将来进他家祖坟的人也是我!你周舟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爱你,别的都是狗屁。”
周舟的话音刚落,鞠岚就站了起来,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笑让人毛骨悚然:“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怀孕十二周,你说路放不爱我?哼,那他爱你吗?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宝宝出世了,我们一家三口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到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呢!”
说完这句话,鞠岚便转身扬长而去,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们一眼,就像我们是什么可怕的秽物。
我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调侃着鞠岚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我对她只是没有好感的话,现在她已经代替了张诗诗,成为我心中最讨厌的人的榜首。”
周舟沉默地盯着她面前的揉成一团的纸巾,许久都没有说话。我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她依旧一动不动,我低下头才发现,刚刚还像钢铁人的周舟此时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它们浅浅地溢出眼眶。
但是却一直没有掉落下来。
周舟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暮色降临我才在服务生的白眼中仓皇地拖着她离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我拉着她的手,脚步虚浮地和我寸步不离。一路上,无论我和她说什么,她给我的反应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就像被设定了程序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样。
我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搜索出我听过的各种好笑的笑话,讲得我口干舌燥,笑得我面部抽筋,她却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这让我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