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一去和女朋友约会呢？”秦刚冷不丁冒出一句戏谑之语。
“严肃一点儿，我的博士。”陆柱没好气地说，“也不分分场合。”
“所长，我是希望大家放松放松，这气氛太压抑了，没必要嘛。我这个人哪，只要一紧张，脑袋就僵了。”秦刚摊开双手豁达地一笑。
“秦博士处惊不乱，好！公安干警就该拥有这种素质，老把弦绷得紧紧的，绷断了并不能解决问题嘛。看看，陆所长和秦博士，一松一紧，一张一弛，配合得多默契。”马局长巧妙地在其间打圆场。
陆柱脸上涌出啼笑皆非的无奈。
“可不可能是三个小伙伴闹矛盾，分道扬镳了？”杨队长仍在专注地低头沉思。
秦刚摇头：“三个小伙伴是冲着同一个目标逃离实验室的，那就是儿童的好奇心。严格地讲，这是儿童最为可贵但也伴随着一定风险的心理状态。”
“这有什么可贵的？”陆柱忍不住又接过话头，“儿童不成熟不懂事，不知利害轻重，好奇心太强，大家注意，我说的是太强，那可是迟早会惹出大祸的。几个小孩在前面好奇，后边一大帮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擦屁股，哼，还可贵呢。”
“好奇心……”马局长忽然意识到什么，“杨大夫，你看见多多和小儒时，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杨梅：“朝天府大道方向。”
“天府大道……那边应该是汽车工业园区，那里有什么东西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呢？”马局长沉思道。
“去弄一辆车，既方便玩儿，更方便逃跑。”杨队长顺着马局长的思路发挥，“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应该不存在。华夏童儿不会开车，骑马倒是尖端高手。对了，嫂子，你和他们碰面的位置，离地铁应该只有几十米吧？会不会乘地铁……”
“跳出我们的包围圈。这个分析有一定道理。而且，他们三个人又可能是分头行动，缩小目标，然后再在某处会合。”马局长眼中闪过一道希冀的光，“杨队，马上调出地铁的监控录像！”
华夏童儿又恢复了可爱的天使般模样，一套不太合身的网球服穿在身上，更增添了几分阳光和帅气。
杜丽拿着一对网球拍：“走，小帅哥，我们一边打网球，一边等你的两个小伙伴。”
华夏童儿担心地：“杜阿姨，我出去万一让人看见，会不会……”
“没事。”杜丽轻松地一挥球拍，“今天是礼拜天，就我一个人值班，再说，救助站这几个月生意都很清淡，就好比消防员天天没事做，说明形势一片大好。不过，今天好不容易收了你一个宝贝。”
华夏童儿嘻嘻笑道：“我可是个假流浪儿，杜阿姨，我算是有身份的人，国家大型科技旅游项目的首席导游。”他说得一字一顿。
“贫嘴。”杜丽一脸正经地，“我要是把你交回去，陆所长说不准会撤你的职。”
华夏童儿脸色大变：“杜阿……不，干妈，你真要把我送回去？”
杜丽故作矜持地：“你说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刚才说过，同意我和多多他们遵纪守法地完成这次特殊旅行。”
杜丽笑了：“看你紧张得。”
“当然紧张。”华夏童儿喘了口大气，“自从我和多多他们离开科研所，所有的人都在抓我们，弄得我们简直像过街老鼠。”他嘻嘻一笑，“只有你在帮我们。”
杜丽：“你肯定感到有点儿奇怪吧。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我从小就跟好多孩子不一样，我父亲的教育观点也很另类，他特别支持培养我的好奇心和百折不挠的探索精神。成年后，我发现这是孩童时期最需要培养的心理素质，有了这一点，你的一生才会具备创新进取的力量和意志。也可能是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干爹志趣相投，心灵相通吧，不然怎么能谈到一块儿呢！”
华夏童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据我获得的信息，我们逃出科研所后，干爹非常着急，也一直想抓我们回去。”
杜丽：“那是他担心出现意外，他的角度毕竟和我不一样。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很矛盾，你想，一旦出现失控局面，这可关系重大了。特别是多多，怎么说呢，总之，你们的行为是有点儿过头了。”她眼中透出隐隐的忧虑。
马局长和秦刚等一帮人正在查看地铁的监控录像。
很快，屏幕上便出现了多多和小儒的身影。影像中，气喘吁吁的多多正得意地对小儒一边比画一边说着什么，说到兴致处，两个小家伙禁不住掩口窃笑。
“猖狂！”陆柱盯着画面，低声发泄道。随即将目光投向杨梅，“杨大夫，这画面没声音，但我可以给你翻译你儿子的话，而且绝对准确。”
“不用了，我自己翻译。”杨梅语气淡淡地，却有一股不容争辩的固执，“多多说，我略施小计，就把我那书呆子老妈给蒙过去了，不但放了我，还给我盘缠。准确吗？”她将话头抛向陆柱，身体却纹丝不动。
马局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两位专家，我现在才理解什么叫隔行如隔山哪，你们搞科研的，对象是发现未知世界。搞医学的，对象是弱势伤病群体，他们都不会给你们这些专家级人物叫板。看我们的对象呢，统统是厉害人物，包括你们的宝贝多多，我们要是像你们两口子对儿子的问题这样情绪化，不沉下心来冷静应付对手，恐怕想破一个案子就难哪。”
杨梅神态一下显得有些尴尬：“马局，你说得很精辟。唉，”她叹了口气，“教育儿子我们都太差劲了，真不好意思，马局，谢谢你的体谅和提醒。”
“没事没事，我是实话实说，千万别介意。”马局长豁达地一笑，“你们两口子的介入，给我们破案不少启发，也添了不少乐趣，更增添了不少知识，准确地说，这是一次多学科联手的合作侦破，非常有意义。”
一旁的陆柱苦笑：“意义是理论上的，现实是失败的。说来说去，还是那句古话，子不教，父之过啊。”
“不能这么下结论。”秦刚一脸认真地说，“一个大科学家，一个大医学家，两位大家的结晶，说不准会产生人世间另一个超级大家陆多多，你们应该感到自豪。”
“自豪？”陆柱瞟了一眼秦刚，“你的中文水平不该这么差吧？你是不是把自愧说成自豪了？马局长和干警们不分昼夜地忙乎，我在一边自豪，为惹事添乱的儿子自豪，马局长一定会说，陆柱这个家伙是个神经病！”
“陆所长，你可别胡乱揣度我呀！”马局长脸上透出诙谐的神情，“你要真是‘神经病’，那我们国家太需要这种‘病人’了。那就叫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病人陆柱，成千上万！”
马局长一席话把沉闷的气氛缓和了。
“快看，他们可能要下车了。”杨队长叫道。
屏幕上，多多和小儒下了车，径直走出检票口，消失了。
杨队长：“马局，这里是锦水站，锦江从这里向南拐。”
马局长：“大家注意到没有，多多他们从锦水站下车，下车之时两人步调一致，情绪没有丝毫犹豫，这说明他们在这一站下车，目标很明确，决不是即兴行为。那么，我们想想，锦水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孩子们，或者说，有什么地方可供他们藏身，这个问题我们要迅速作出判断。”
众人陷入沉思……
球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黄绿相间的圆球像充满生命的精灵在空中翻腾跳跃。
杜丽和华夏童儿正在挥拍搏杀，两人的身姿轻盈灵巧，击球刚劲准确，给人一种动感十足的完美享受。
眼看是个胜负难分的局面，华夏童儿却在体力上渐渐占据了优势。他盯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杜丽，终于抓住战机，将她一个力度稍弱的回球轻轻挑起，球体倏地减慢速度，擦网而下。杜丽一惊，慌忙一个箭步蹿上，挥拍把即将坠地的球向上一抬，就在球体腾空越过球网的瞬间，华夏童儿不失时机地一个大斜度猛扣，球体从右向左如流星般急速划过，猝然在边线内落地，然后弹出界外。
“太厉害了，你这个精灵鬼！”杜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不是我厉害，是你的秦博士厉害，你看，我一点儿都不累。”华夏童儿语调透出一丝得意，“杜阿姨，总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第二也是输呀！”杜丽笑道，“输给你很舒心，你完全不必安慰我。”
忽然，一阵争吵声传来。不远处，多多和小儒正和收发室老头论理。
“我确实是找同学，为什么不放我进去？亲爱的老哥。”多多一脸堆笑。
“你说什么？”收发室老头瞪大眼睛，“老哥？我都快七十的人了，孙子都比你大，你和我称兄道弟。”
多多认真地：“这样叫没有错，我叫你老哥，表明你年轻；我叫你老大爷，表明你快不行了。现在都流行这种称呼健身法。”
“新鲜。你把我叫年轻，我就年轻了？”老头用手指着脸部，“来来来，你把头发给我叫黑，把皱纹给我叫平，把假牙给我叫成真牙？来呀！叫呀！你再使把劲，把我叫回我妈肚子里去，算你有本事！”
多多和小儒被老头的认真劲逗得哈哈大笑。
“这老头太有趣了，现实主义者，不懂什么叫精神安慰。”小儒认真品评道。
多多温和地说：“敬爱的老爷爷，这么叫，你不反感吧？”
“老爷爷还顺耳，但我们之间不存在敬爱的，陌路相逢，就敬爱的，太轻浮了。”
“也没对？”多多无奈地一摇头，“那就说正经的。老爷爷，让我们进去找同学吧！”
“怪事。这儿又不是学校，怎么会有你的同学？”收发室老头一撇嘴，“我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有人来找同学。在哪儿同的学？流浪儿小学？乞丐小学？嘿嘿，回答不出来了吧！”
“老爷爷，”小儒声辩道，“我们没说是在你们这儿同过学，我们是说原来的学校，你这是活生生在偷换概念。”
“什么？你说我偷什么？”收发室老头一下有些愤怒，“说同学就说同学，你凭什么说我偷……偷，你刚才说的偷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你偷什么了？”小儒被弄得啼笑皆非，“概念，我说的是概念，不是东西，偷不走的……哎呀，给你说不清楚。”
赶到大门口的杜丽扑哧地笑出声来：“乔师傅，他们没说你偷什么，是说……是说你们双方说的话意思不一样，你老误会了。”
“呵呵，小杜，你说了我就信。总而言之，不能有损我的清白。”收发室老头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