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邀请函上说希望我国中毕业之后就去德国进行专业训练。”手冢简洁地概括了信上的内容。
“那……国光要去吗?”
“啊……”
“果然。”贞子小声说着,之前就盘踞在心中的抑郁又涌了上来。
“抱歉,贞子……”手冢低沉着嗓音说道,“我都知道了,这几天你失常的原因。”
贞子猛地抬头看着手冢,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难道是浅央?”
“啊,乾的建议。”手冢供认不讳,顺便拉出了幕后元凶。
“欧!尼!酱!”贞子咬牙切齿地叫着,心里直吐槽有乾搀和就没好事。
“贞子。”手冢又叫了她的一声,看着她仍然余怒未消的脸极其认真地说:“对不起,的确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之前没有交往的经验,对于恋爱中的相处方式并不太懂,所以缺少必要的沟通,让你觉得很困扰。”
手冢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贞子却明显感觉到他说着这些不属于他一贯风格的话时的别扭感,尽管如此,也要拼命讲的一本正经来表达他的诚意。
“噗……国光你……还真不适合这种台词呢……”贞子憋不住笑意,言语间却尽是开心的情绪,“其实国光的个性我算是很了解了,只是我不知道对于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所以当我看到网球点燃了你心中的热情,看到龙马得到你如此尽心尽力的指导,就总会觉得有些嫉妒。如果……如果我真的没那么重要的话,我是可以接受……”
“不是,很重要!”手冢毫不犹豫地打断贞子的话,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控制的情绪起伏。
贞子不自觉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手冢,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手冢的话: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呐……
“我知道了!”贞子冲着前面的手冢大喊一声,“谢谢!国光!”
手冢转过身,朝贞子伸出左手,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对她说:“那……贞子,跟我一起进军世界吧。”
微风拂动他茶色的短发,目光中既不是看着网球的执着,也不是看着后辈的欣慰,是一种完全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神色,就像冰山融化时映着阳光折射出流光溢彩,耀眼动人。
“Hai!”贞子只是呆了片刻,便咧开大大的笑容,毫不迟疑地伸手覆上了那双白皙修长的大手。
手冢没有说话,只是牵着贞子一路往前走。因为长期握拍而留下的薄茧随着走路的晃动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指,掌心的温热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贞子头一回觉得牵个手也能这么幸福。她突然想起乾曾经留在资料簿上的一句话,不禁低头偷笑。
“怎么?”手冢发现了某人的小动作。
“阿喏……以前整理老哥的八卦笔记本的时候看到他写过,以手冢的个性,如果哪天敢公然在马路上牵女生的手,估计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哈哈哈……”贞子讲笑话似地边说边笑。
手冢皱了皱眉,心里给乾狠狠记上一笔,然后一脸严肃地对贞子说:“啊,我会负责的。”
“啊咧?喂喂……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国光……拉拉手而已又没怎么样……”贞子完全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不,我是认真的。”手冢的表情比刚才更为严肃了。
贞子腾地脸红了,极其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手冢一声“到了”才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此刻两人已然站在乾家的大门外,手冢正准备离开,贞子突然拉住他说:“阿喏……既然都来了,不如……到我家吃晚饭吧……”话音一落,贞子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算是哪门子头脑发热的邀请。
手冢显然也窘了一下,然后推辞说:“没有事前预约就冒然造访很不礼貌。”
“额……应该没……。”
“没关系哦手冢同学我们家的人都不介意!”突然出现的乾理绘打断了贞子的话,热情地邀请手冢进门。
“妈。妈妈?你什么时候……”贞子惊得眼镜都快掉下来,眼前这位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的家庭主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偷看的?
“没错,手冢,我们家的氛围是很轻松的,最近还研发了升级版营养乾汁,值得一试啊……”乾也从两人背后冒出来,眼镜上逆着诡异的光,在笔记本上快速的写字,收集数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贞子头痛地揉着额角,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两个添加了“极品”属性的八卦人士。
一直沉默的手冢此时竟平静地开口答应说:“那就失礼了。”
“诶?”在贞子石化的空档,乾和理绘两人一前一后热情洋溢地把手冢迎接了进去。
贞子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走进屋里。
果然如他所料,一家人正在客厅围着手冢八卦,贞子欲哭无泪,母亲大人,平常这个时候你不都在厨房做饭吗,老哥,把笔记本藏在杂志里手冢就看不见了吗,还有旁边装作事不关己的老爸,你以为我认不出你专用的偷窥报纸吗!
“你们够了吧……”贞子推推眼镜,没好气地开口。
眼见贞子隐隐爆发的怒气,刚才还肆无忌惮八卦的家人立刻收敛了起来。
“嘛嘛不如手冢跟贞子到楼上慢慢聊我还要准备晚饭呢”理绘第一个跳起来提议,然后立即闪进了厨房,乾也瞬间往旁边一挪,跟老爸讨论起今天的新闻来。
贞子只好头痛地带着手冢上楼,边走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家人……额……活跃过头了……哈哈……哈哈……”你可千万不要算在我头上,罚老哥跑圈就好。这后半句当然留在心里吐槽。
“没关系。”手冢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贞子才松了口气。
走到房间门口,贞子一打开门,手冢就愣了半天,然后突然问道:“你……家政课成绩是多少?”
“诶?家政?额……那是我最苦手的科目啊……可以不说吗?”一听到“家政课”的字眼,贞子心里就直发毛。于是她立刻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讨好地问:“这是我哥的房间,对比之下有没有觉得我的地盘很整洁啊?”
手冢默然地看着眼前完全被能被称为房间的房间,再看看不过稍微干净了一点点的贞子的房间,毫不留情的吐出几个字:“没有。”
然后,悲催的贞子童鞋就在手冢部长的指挥下开始了房间大扫除。
好不容易让大部分地方都露出了其本来面目,手冢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快要塞爆的大书柜。
贞子搬来折叠凳踩上去,从最上层开始清理。这层堆积了许多平时不怎么用到的书和笔记本,整个夹层都被塞得满满的,要不是今天手冢勒令清理,她还不知道自己堆了这么多废纸在书柜里。
“不要强行拉扯,会散……”手冢见她死命抓住一本书往外拉,急忙提醒她方法不对。可话还没说完,贞子一个用力就把书给扯了出来,还得意洋洋地冲着手冢晃了晃。
“危险!”手冢大喊一声,贞子回头一看,原本塞得紧实的书和笔记本随着这一本的抽出全部散了架一般的往下掉。
“不会吧?”贞子吓了一跳,急忙侧身想跳下折叠凳躲过这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手冢比她更快一步圈住她的腰往后一拉,让她及时撤离了危险区域。
“谢……谢谢……”贞子结结巴巴地说。倒不是被刚才的危险事件吓到,而是因为惯性让她此刻正安稳的坐在手冢腿上,而手冢正坐在她的床上,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书柜摆在床的对面了,贞子这样想着,不知该怎么应付眼下尴尬的气氛。
手冢看着脸色微红的贞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特别碍眼,没错,一直都觉得很碍眼的那副黑框大眼镜!
鬼使神差一般,手冢竟直接伸手将贞子的眼镜摘了下来。突然失去眼镜的贞子眼前一片模糊,不禁伸手揉着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
“啊咧?哪……哪尼?”贞子的手被手冢握住从眼睛上拿了下来,墨绿色的瞳眸不解地眨着,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清秀面庞。
“唔……”嘴唇被温柔地摄住,微凉的唇瓣笨拙而生涩的辗转厮磨。
国光你怎么不取眼镜?
这是贞子在头顶冒烟时的第一想法。而后就再也无法思考,只是跟随着无法言喻的感觉本能地回应着手冢。
没有熟练的技巧,两人如同相互依存一般,在对方的唇上辗转流连,用自己最爱的方式汲取着柔软的芬芳,安静地,温柔地,享受这一刻的甜蜜。
氤氲的气氛直到理绘敲门才被打破,贞子猛地跳起来,一边喊着“来了!”一边慌乱的朝门口跑,但是刚才打开的书柜门还没关上,贞子的额头“咚”地一声就磕了上去。
“嗷!”贞子捂着脑袋大叫,疼得龇牙咧嘴。
手冢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起身代替她给理绘开门。
所幸贞子并没有撞得很厉害,只是略微的红肿,稍稍涂点药水便下楼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刚才那个温柔的吻还余韵未消,不断的浮现在贞子的脑海中,让她每看到手冢便觉得不自在。这样的变化当然没逃过家里另外三人的眼睛,所有八卦细胞均满血原地复活,盘算着一会儿如何拷问贞子挖出独家消息。一顿气氛明里和谐暗中诡异的晚饭就这样画下了句点。
晚饭后,贞子送手冢到门口。
“明天见!”她笑眯眯地摆摆手。
手冢点点头,也轻声说:“明天见。”然后便沿着街道朝车站方向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昏黄的夜色里,贞子长舒一口气,轻轻说道:“嘛……尽力而为吧……全国……世界……未来……”
“让开让开!给老娘闪一边去!”伴随着响亮的喊声,一个人影快速地穿梭于车流中,引得一众司机心惊胆战风中凌乱。
没错,这个不要命的人正是乾贞子小朋友。
今天是手冢离开日本飞往德国进行专业训练的日子。大概因为是高峰期,通往候机厅的高速通道竟然堵了好几百米,整个队伍以龟速爬行着。贞子在计程车上胶着了10分钟后,果断扔下车费就跳下了车,以最快速度在拥堵的车辆中飞速前进。
好不容易按照预定时间赶到候机大厅,贞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搜寻手冢的身影。
“怎么喘得这么厉害?”熟悉的清冷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背温和地替她顺气。
“堵车了……跑来的……”贞子断断续续地回答,然后做几下深呼吸调整过来。
“不急。”手冢边说边依旧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不急!国际航班很少延误的,赶不上怎么办,我还有礼物要送呢!”语毕,贞子在背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一摞已经打捆的绿皮笔记本。
“这是迄今为止我所整理的关于国光手肘的资料,包括病理报告,训练菜单反馈,和各种注意事项!”她笑眯眯地解释到,末了又补上一句“抱歉,好像跟上次差不多的说,但是……我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关系,这个很珍贵,谢谢。”手冢郑重地接过来,小心地放进行李箱里。
两人坐在大厅一侧的椅子上聊着天,时间很快便溜走了,手冢差不多也该去安检了。
“贞子……”手冢说,“以后少打架。”
“哦……尽量吧……”
“不要在图书馆睡觉。”
“环境太好了嘛……”
“注意口水。”
“啊咧?会流口水吗?我怎么不记得……”
“继续留在网球部。”
“Hai……”贞子简直怀疑眼前的手冢被大石上了身突然变得这么啰嗦。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脖子上,贞子立马回过神低头一看,手冢正低头给她系上一条项链。
“这个是……”贞子端详着长条形的金属坠子,觉得有几分眼熟。
“小时候母亲去寺院求的护身符。”手冢解释道。
贞子恍然大悟,这项链正是一直挂在手冢脖子上的那条。她不解地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给我?”
母亲说……守护重要的人……”手冢轻声说到,两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守护……重要的人……”贞子愣愣地重复着手冢的话,然后慢慢勾起开心的笑容,重重地点头说:“没问题!我一定不会大意地好好珍惜的!”随即踮起脚尖勾住手冢的脖子往下一拉,准确的覆上他柔软的双唇飞快地亲了一下。
手冢脸上的红晕似乎有加深的嫌疑,而贞子更是红成了大番茄。
“阿喏……老……老规矩……尽力而为嘛……”贞子尴尬地补了一句。
手冢轻轻一笑,顺着她的话说到:“啊,尽力而为,不要大意。”
这时,广播里响起了通知,再不去登机大概就真的会来不及了。
“保重。”手冢抬起手掌轻轻摸了摸贞子的头,温柔地说到。
“你也保重。”贞子灿烂地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