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小分队所有的队员重新聚在了一起,他们现在只剩下了6名队员,扬科和边勇的伤都很严重。日军追击部队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再现身。
卫生员严梅馨在仔细察看和处理每个人的伤情,扬科、边勇还有柴富东开始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日本人还有3个人,我们的这次行动最终结果并不理想,自身的伤亡也很大。”边勇说。
“日军追击部队死了3个人,我们的攻击行动还是很有效的。不过敌人的战斗力的确比预期的要强。”柴富东说。
“主要的问题是出在伏击行动上。敌人的警惕性太高,又具备很好的应变能力。失误的地方我负主要责任。”扬科说。
边勇沉默了一会儿,说:“老郝叔、朱小乐都离我们而去了。希望不会再有哪位同志为此牺牲了。”
柴富东说:“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呢?”
边勇说:“尽一切可能快速撤回驻地。恐怕不会再有其它选择了。”说完他用眼睛看着扬科。
扬科想了想,说:“我们的战斗力不能和敌人再次进行正面抗衡。不过日军追击部队已是孤军一支,他们没有能力消灭我们,要想求得援军的话必然会耽搁很多时间。小分队以最快速度撤回驻地,成功和胜利就在我们一方。”
柴富东沉默片刻,说:“局势既是如此,我对这个决定没有什么意见。”
扬科说:“既然大家意见统一,我们抓紧时间行动吧。边班长,你腿上的伤势影响大吗?”
边勇苦笑了一声,说:“走路没有问题,我撑得住。但是时间长的话,可能需要休息。没有办法急行军了。”
柴富东说:“不用担心。有问题的话我搀着你走。实在不行背着你走也没问题。”
边勇笑着说:“多谢了。关键时刻还是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最管用啊。”
柴富东说:“边班长不用客气。革命队伍理应互相帮助。”
扬科说:“共同的理想使我们走到了一起。让我们一同克服那些艰难险阻吧。”
三个人刚站起来,只见不远处的王鹏说道:“柴大哥,严护士要上那边的山崖。我拦不住她。”
边勇看着柴富东说:“那样做太危险了。你去劝劝她。”
柴富东说“好的”,急步走过去挡在了严梅馨面前,他先是对王鹏说:“你去继续警戒吧。”
严梅馨拨开柴富东阻拦的手臂,说:“你别拦着我。我要去看小乐最后一眼,把他的遗物都带回来。”
柴富东说:“敌人就在那边呢。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不能去冒这样的风险。”
严梅馨说:“你走开。这样做有多大价值你不会明白的。”说完她往前用力挤开了柴富东的身子。
柴富东一把紧抓住她的手臂,说:“我相信朱小乐死的时候,最关心的一定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你愿意这样为他冒险,你怎么知道他也愿意呢?”
严梅馨听他这样说,往前的身子突然停在了原地。
柴富东继续说:“一个人死的时候,根本不会关心自己,他只在乎自己牺牲生命的价值。你的事情可以以后再做。我保证那些日本人不会去动朱小乐的尸体的。”
严梅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柴富东,这回我就听你的。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柴富东立刻松开右手,微笑着说:“我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
严梅馨甩了甩手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边勇说:“柴富东,问题解决了就赶快行动。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小分队再次启程的时候,王鹏走在最前面,柴富东和严梅馨走在狙击手西蒙前面,两个人之间的话语好像突然多了起来。
日军特击队仅存的3名队员停驻在山沟外的小路旁边,很长时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小野彬次郎给受伤的江藤曹长做了简单包扎,让他靠着一块石头暂时进行休息和恢复。
“可以确定,在山崖上伏击我们的是另外几名抗联士兵,我们进入的这条山沟根本就是一个布置好的陷阱。中国人真的是诡计多端哪。”小野彬次郎对渡边说。
渡边铭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虽然是陷阱,敌人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现在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已是‘强弩之末’。”
小野彬次郎说:“渡边君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实力已经明显处在下风?”
渡边铭崎说:“我们虽处于下风,但敌人也没有能力进行反击。小野君不觉得,我们此次任务还有完成的希望?”
小野彬次郎说:“我并没有任何放弃任务的想法。身为一名大日本帝国军人,即使身处绝境也绝不会屈服。”他看了一眼江藤,又说:“不知道腿上的伤势是否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渡边铭崎说:“没有江藤曹长的协助,我们可能会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江藤身前,说:“江藤君,你的伤势怎么样?能继续行军吗?”
江藤扶着石头慢慢站起来,说:“勉强可以走路。但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渡边铭崎说:“时间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希望你可以把我们带到目的地。”
江藤说:“我不能向长官作出承诺。但少佐请放心,属下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渡边铭崎向他点了下头,招呼小野彬次郎过来,又对江藤说:“请重新选择一条路,我们绕过此处。敌军小分队应该行动起来了。”
小野彬次郎说:“他们的行军速度肯定是大不如前。渡边君的计划一定成功。”
渡边铭崎什么也没说,反而皱了下眉头,手中的步枪握得更紧了。
太阳落下西山的时候,日军特击队还是远远的跟在抗联小分队后面。四道梁子距离他们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
向导江藤此时终于坚持不住了。他走在小野彬次郎和渡边铭崎中间,身子突然一个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小野彬次郎立刻快步走到跟前,蹲下身,把步枪放下,将江藤曹长的上半身抬了起来。他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江藤的脸,解下腰上的水壶,向他嘴里灌了两口冷水。江藤慢慢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渡边铭崎岩石一般、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渡边长官,对不起。我没有能力跟上你们了。”江藤十分疲惫的说。他大腿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行军和运动,一直在往外渗着血。
渡边铭崎说:“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四道梁子距离我们不远了。”
江藤用力吸进一口气,点了下头,用手指一指,说:“前面不出一里地就是魏家沟,村里只有不到十户人家。过了魏家沟,往东直走十几里地,就到了四道梁子,途中没有其它岔路。”
渡边铭崎顺着江藤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转过头说:“江藤君辛苦了。你的功劳我们不会忘记的。”
江藤忐忑不安的说:“少佐打算把我怎么办?”
渡边铭崎放下步枪,从枪套里取出那支德国鲁格P 08手枪,取出弹匣检查了一下,然后将子弹上膛,对江藤郑重的说:“我们不能带上你,但我也不会处决自己的同胞。江藤君不要跟在我们后面,你往相反的方向走。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落在中国人手里,更不能泄露此次任务的任何情报。”
江藤说:“我以对天皇的忠心向长官做出保证。”
渡边铭崎把手枪交到江藤手里,说:“用这个防身吧。江藤君请放心,我们会接你回去的。”他衷心的向江藤曹长行了一个军礼。
江藤不忘向渡边少佐回礼,此刻心中全然无所畏惧。
解决了江藤的情况后,渡边铭崎携助手小野彬次郎向他们最终的目标继续行进。他们就像是一颗钉子,牢牢的钉死了这支抗联小分队,锲而不舍,至死方休。
天黑后两个小时,边勇带领小分队已经抵达四道梁子。此处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行军休息所在,而是具有非常重要和深远的价值、意义。
边勇对扬科说:“你安排队员们休息、警戒。我去前面察看一下。”
扬科说:“你要注意安全。让柴富东和你一块去吧。”
边勇点了下头,说:“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们的处境很快将会得到彻底改变。”扬科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没来得及细问,边勇已和柴富东小声交谈起来。
柴富东双手持枪,跟在边勇身后,往前走了大约两分钟,刚到一个路口拐角,两个人就停下了脚步。
边勇背起步枪,压低嗓音冲山梁上喊了两声“夜莺、夜莺!”他的声音虽然比较低沉,但在寂静、漆黑的夜里还是听得相当清楚。他这样做的意图柴富东不是十分明白,但也大致猜出了五、六分。
山梁上没有立刻听到动静,也没有人向他们喊出相应的口令“白杨”。四周依然静的出奇,寂静的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停止了呼吸。
边勇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给柴富东使了个眼色,又向山梁上喊了一声口令。
突然,几道雪白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照在了两个人的身前,同时还响起了步枪上膛、机枪转动枪口、人员或蹲起或站起的声音。边勇此时的感觉,仿佛突然从澡盆里光着身子被别人一把拎了出来,又羞又惊的极不舒服。
柴富东的眼界略好一点,他刚把枪口扬起,一发步枪子弹就打在了他的脚下。
“八嘎!中国人的,不要乱动!死啦死啦的!”这些生硬的中国话,无论谁也知道,是从侵略中国的日本士兵嘴里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