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粤东闹鬼村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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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神棍的预言 (2)

其他四个小孩齐刷刷地望向泉水上方的荒草堆,个个面带惧色,岿然不动。在他怀抱中的小儿子阿奘瞥了上面一眼,紧紧地抱住了东叔。无神论者东叔此时确实有点疑惑了,他这才发现,从他出现到现在,5个小孩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感觉到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着自己的孩子。他立即放下怀中的阿奘,捡了几个石头,狠狠地朝荒草堆上方扔了过去,可是,并没见任何风吹草动。

此时,小孩们似乎回过神来,在爸爸再一次的催促下,惊慌失措地跑,碰到了走过来的东婶。东婶见他们一伙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尖叫起来,接过了东叔手中的阿奘。东叔把刚才的情形简单地跟东婶描述了一下,然后转身往荒草堆走,嘴里嘟囔:“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东婶急得大喊:“阿东,别去,那是不干净的东西,不记得了吗?西边,防水呀!”

阿东待在原地,始终没有再向前迈出步伐。夫妻两人,带着小孩和农用工具,提前回家。

后来我村有人说,那5个小孩玩的地方上方有不少墓地,确实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据说那人问神后得知,是跟鬼争水喝呢,所以被鬼玩了。这一次东叔的小孩是否也是如此,东婶事后并没有去问神,只是年初曾开的预言似乎开始在印证,她有点怕,还好,她开始和丈夫一起商量对策。但是,任何的对策都有漏洞之处,因为对手力量太过强大。

当天晚上,东叔和东婶考虑如何安全度过剩下的半年,但他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东婶一脸忧郁地对丈夫说:“阿东,我怕今年这个跳呀,我怕小孩呀,我不如带小孩子回我妈妈家待一阵,躲一下?”

东叔道:“回你娘家,也不可能回去一年半载吧,人家问起,你怎么说?难道说这些不正经的事?人家还以为我们闹了大矛盾呢。”

东婶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怎么办才好呀?你不记得当初的算命先生怎么说了吗?”

东叔听到“算命”两字,特别反感,大吼道:“算命,你怎么可以相信算命!”

十几年前,有一个村民的外戚来到我村,据说此人是算命先生,当时,我村的很多人都请他算过命。村里人确实很多都信以为真。记得我村有一个人,这个算命先生说他只能活到39岁,他在39岁那年早早地把家里的东西吃光用光,等死。等到年底过了大年三十,到了第二年的初一还没死,他勃然大怒,大骂先生。呵呵,其实算命也只不过是种职业呀,人家也要吃饭的嘛。后来,这个先生来到东婶家时,当时的东叔结婚已经好几年了,先生说,东叔命中注定有两个白花(男孩),对于已经有两个女儿的东叔来说,这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东叔却不知道,算命先生的这种言语其实很笼统,比如,只要你功能正常,无限制地生下去,谁都可以生到儿子呀。算命先生还颇有深意地提到,命中注定有两个,但是在东婶36岁的本命年有个跳,所以尤其要注意。而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年初祈福时,神棍又说西边8岁以下的小孩要防水,这让人听起来尤其觉得恐怖。

想到这儿,东叔确实担心起来,他最后提出解决方案—把本来跟弟弟过活的老母亲请来担当照顾小孩的重任,有一个老人形影不离地守着孙子,还怕不放心吗?但我认为,根据后来发生的诡异事情分析,关键之处,并不是东叔夫妻俩怎么来防止事情发生,而是东婶没有以平常心对待,把自己搞得神经高度紧张,弄巧成拙,造成阴差阳错的后果。

自从老母亲照顾孙子后,一切平安无事。时光飞逝,秋去冬来,只要熬过冬季,东叔家的这个所谓的“跳”就过去了,可是事情却如梦魇般地来临。

一天上午,东叔的小儿子还在床上睡觉,叫来老母亲看望,其他几个小孩都上学去了,夫妻两个外出干活。他们干活的地点是河对面的山丘上,在这里可以望到斜对面的寨子。大概是上午11点钟,东婶在山丘旁休息,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弱小的身影在对面河边的路口移动,似乎要朝河边走来,东婶的脸上随即掠过一阵惊讶的表情,她拉了拉身边的东叔,声音颤抖地说道:“阿东,你看看,对面河边路口是不是有个小孩子?不会是咱们的阿奘吧?”

阿东向河对面眺望,却因为距离遥远,河面上又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看不清楚,他眯着眼睛说:“没有呀,我没看到哦。”

东婶全神贯注地望着对面,仍然有点紧张地说:“你看看,在走动了,是小孩,好像是阿奘呀!”

阿东安慰着东婶道:“你就别狐疑了,阿奘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到河边玩呀,妈不是在家看着他吗?”

但此时的东婶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再次想起“西边防水”的预言,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锄头,在田角边穿起了拖鞋,然后对东叔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走呀。”说完拔腿就跑,东叔极不情愿地跟着东婶向田间的下坡路跑。

可是,当东婶跑到河边时,从河的这边望向那边,根本没有看到小孩的身影,东婶更不安了,她想:“肯定是刚才小孩过石桥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独自过石桥,多危险啊,石头间缝隙那么大,小孩肯定已经被水……”东婶喃喃自语:“坏了,坏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东婶立即从石桥上走到河对岸,遇到了寨子里的陈叔婆,她张口便问:“陈叔婆,刚才有没有看到我儿子阿奘出来呀?”

陈叔婆上下打量着东婶,见东婶慌慌张张的,感觉很奇怪说道:“好像没有呀,我来这里干活都一个上午了,没有见过有小孩去石桥呢。不过我老眼昏花,看不到那些机灵的小鬼哦。”

此时东叔也过来了,东婶立即对东叔说:“阿东,我立即回家看看,你现在就去石桥下游找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快,快,刻不容缓啊。”东叔的神经被东婶制造的紧张气氛绷得紧紧的,也就去了。当东婶跑到寨子的大厅时,她看到了婆婆。此时的婆婆,正坐在凳子上,拿着镰刀在劈柴呢,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儿子不可能独自跑出去的呀。相反,婆婆见到媳妇气喘吁吁地在大厅口出现,觉得诧异,她大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东婶迫不及待地问道:“妈,阿奘是不是在房间里睡觉?”

婆婆站了起来,疑惑不解地说道:“是呀,我一直在这里劈柴,刚刚听到家里传来一阵声响,我还特地走过去从窗外向房间里望了望呢,看到他还睡在被窝里面。”

听婆婆说完,东婶一言不发走到了大厅隔壁的房间,她首先看到房门关闭着,这让她惊慌的心稍微安稳下来,她轻轻地推开了门,从远处看,她看到了床上的被子是隆起的,此时她的心七上八下,靠近床沿时,她惊呆了,虽然被子是隆起的,远远看似有人在里面睡,但哪里是阿奘还在睡觉呀,里面根本没有人!不,她还不相信,立即把被子掀了开来,没有人,她把整条被子抱了起来,发现床上空荡荡的,东婶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尾随而至的婆婆看了,顿时呆若木鸡。

东婶在这一刻内心已经确认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肯定就是阿奘,希望他现在平安无事。她结结巴巴地对婆婆说道:“快……快……去叫人,寨子其他有空的人也帮忙去……石桥下边找。”说完就飞奔而出,婆婆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去寨子其他人家中叫人。

其实,从东婶离开她屋子的那一刻开始,悲剧已经注定!疯狂和猜疑已经让她暂时失去了理智。她已经被假象迷惑住了,致使事情无法挽回。

当东婶急急忙忙地跑到河边石桥时,她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因为她看到了东叔正在河边等她,显然东叔一无所获。相反,当她跑到东叔的身边时,东叔见到老婆痛不欲生的样子,已经明白了过来。

东婶哭了,泪如泉涌。此时,寨子里的其他几个大人也赶到了,问明情况后,有一人疑惑地问:“阿东呀,我有点纳闷,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怎么会独自跑到河边来呢?会不会在家里什么地方呀?”

东叔把东婶看到的一幕告诉了他,这人听了,也很焦急:“既然看到了,那肯定是不小心冲到下游了,时间还不久,我们就在这些地方找,肯定可以找到的,事不宜迟,立即开始。”

可是,众人找了半个多小时,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石桥下边都是浅水区,有很多石头耸立在水面,一般大物体是没有那么容易漂走的,还有人特地去几百米外的下游一个稍微深点的水潭里潜水搜索,也没有任何发现。众人大惑不解,这时候快中午了,学生都已经放学了。过了不久,东叔的大女儿在河边的路口大喊:“爸,妈,你们快回来!”

东叔和东婶大老远听到了大女儿的叫声,跑到岸边,听到女儿哽咽的声音,感觉事情不妙,女儿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爸,妈,小弟他……他……淹死了!”

东婶顿觉五雷轰顶,两腿无力,差点瘫软在地,还好在旁的东叔扶住了她。东婶心里有个巨大的疑问,她哭泣着问女儿:“你小弟在哪里?”

女儿哭着说:“在家里!”

东叔想扶着东婶走,但东婶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悲伤地大喊:“不,不,这不可能!”她立即朝家里飞奔。当她到家后,家里已经围着一些邻居,众人立即闪开,她终于看到了躺在地板上全身湿透的儿子,他脸色发黑,安详地闭着双眼。据说,早已有人给他做过人工呼吸,但估计溺水过久,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东婶哭得死去活来,老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旁边的众人也默默垂泪。当她哭累了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女儿告诉了她那可怕的真相。

女儿中午放学回到家,准备做饭,用勺子在水缸中舀水的时候,发现勺子被什么绊住了,她朝水缸里一望,竟然是个有颜色的物体,顿时吓得半死,大喊了起来。一位邻居听到喊声跑了过来,看了看水缸,当时房间里光线并不充足,邻居刚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想到刚刚听说东婶儿子不见了,大叫了起来:“原来在家里!”邻居伸手把沉在缸底的阿奘捞了出来,还进行了适当的抢救,但无济于事。

东叔和东婶听了女儿的话,惊呆了。婆婆更是懊恼万分—当她听到声响的时候,估计就是阿奘掉入水缸的那一刻。后来根据结果还原事发现场,估计是刚刚睡醒的阿奘要找大人,但门又关着,房间内光线暗淡,唯一的光线是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因为窗户下就是灶头,他势必会朝窗户爬去。在我村,村民一般会在有灶头的房间放置一个大水缸蓄水,估计阿奘从凳子上爬上了灶头,不小心掉进了水缸,而水缸蓄水多,又是中间大两头小,所以掉入水缸的阿奘根本无法挣扎,可惜当时又没有司马光之类的人物在场。就这样,阿奘就在家里的水缸中被活活淹死。诡异的是,从家里的布局来看,水缸放置在灶头的西边。

让人扼腕叹息的是,当时的东婶已经有预感,当她跑回家时,情急中的她错过了这一机会。或许,如果东婶不那么在意神棍的预言和算命先生的狗屁话,而是我行我素,可能阿奘会平安无事。但我村的村民反而因为这件事而更加相信神棍那不可捉摸的预言。

大概事发5年后,东叔家终于搬离我村这个伤心之地,投靠外地东婶的哥哥去了,开始创业谋生。最近得知,东叔的大女儿,即我的9年同学(小学6年,初中3年)成了佛山陶瓷业界的大腕。这或许是老天对东叔夫妻俩的另外一种安慰和补偿,仅以此文悼念他们那远在天国的可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