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犬是天性真率,最不屑的就是骚狐狸那些勾引人的狐媚子手段;所以一看见骚狐狸穿的花枝招展,就巴巴的跟在后面唱衰;这俩人一个清贵率性,一个风流潇洒;总是一前一后的追逐打闹,幽都酒馆中也有些好事者,编排着****段子来讲;雪松是风花雪月场所的老手,跟他沾上边的人能有什么好话?
一首“衣薄风帘刚出浴,思量曾几度销魂”就引得无数女妖捂着心口嗷嗷叫,喊着雪郎何时压了妖界的小殿下做了那等美事!
獒犬的名声被獒犬连累的不轻,这孩子纯真天性,粉白的脸颊羞臊的没脸见人,哭着喊着要跳河明志,死都不肯把自己的这条袖子……断了!
眼下,快过中元佳节,在凡间,这样的节气一般都是低调着过,毕竟过节当晚阴气森森,不宜外出;但是眼下放在幽都,却是当成头等大节日来过。
獒犬是个急性子,节日还未到来,就嚷嚷着布置家景,还差遣心灵手巧的小妖做出许多精致漂亮的花灯;心心念念着要让风萤萤在幽都的第一年中元节过的别具意义。
七月十五,中元节,酆都城称之为鬼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幽都难得一见的梨花烂漫枝头,鬼街长巷挂满了白色的灯笼,犹如火树银花;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精美巧致的祈福长灯,放眼望去,仿若满天繁星。
风萤萤一身白衣少年打扮,十七八岁少女长成,如今一派潇洒自如,也胜得无数翩翩佳儿;身边,蒋子文褪去往日华服锦冠换上了青衫薄裘,眉目如画,清淡儒雅,手中的一把白玉折扇轻摇成风,发丝摆动,流光溢彩;竟看得不少提着花灯的女鬼女妖含羞带怯的撇来一眼,羡煞了无数公子少年。
看着熙攘热闹的幽都大街上妖鬼为患,无数摊贩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满口吆喝;不少文人雅士穿的干净整洁,站在灯笼底下猜字谜,也有不少思念家人的鬼魂飘到不远处的宗祠堂前,等着亲人从人间烧来些纸钱和想念的物件。
不同于往昔夜间的热闹,上元佳节,是无数鬼魂托付对家人爱人想念的唯一节日。
风萤萤摇晃着手边的折扇,随意的打量着路边的小摊;街道上鬼影窜动,妖怪横行,蒋子文藏在宽袖下的手轻轻地攥着她的手指,以防他们被人群冲散。
与此同时。
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袍蟒纹长衫的獒犬站在早前就与风萤萤约好的长桥处,手提灯笼,伸长了脖子等着赴约的人。
候在一边急的直搓手的阿松看了一眼苦等的殿下,劝道:“主子,咱还是先去放灯吧,小姐恐怕是已经先去玩了!”
獒犬横了一眼阿松:“闭嘴!萤萤准是忘记时间了,小奴才,你是自己想去玩吧?”
阿松吓得忙摇手摆头:“主子明鉴,属下才不敢丢下您一个人快活呢!”
獒犬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拍了下阿松的脑瓜,道:“乖着点,眼睛放亮着点,看见萤萤了喊我!”
“嗳!属下这就瞪圆了眼睛等小姐来!”阿松夸张的用手指撑大了眼皮,圆鼓鼓的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带着说不出的滑稽。
就在獒犬斜靠在桥栏杆上,神色有些倦倦的等着风萤萤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本是陈黯的眼睛一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接着,绽放出万丈火花;惊喜的声音,在转身的同时喊出来:“风萤萤,你怎么才来?”
白浅被獒犬这段脱口而出的称呼惊了一下,而獒犬也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跟受了晴天霹雳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你等她呢?”白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用手边的灯笼尖尖戳了戳獒犬的大腿。
獒犬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在看见人影越来越少的花灯池时,明白了什么。
“谁说我在等她,你呢?小个子家家的走在路上,不怕恶鬼抓住吃了!”
獒犬虚张声势,为了掩藏心底的空虚和失落,故意找茬。
白浅那双精明的眼睛会看不出这些?嘴角带着嗤笑的他,扬了扬手边的灯笼:“本王是来放花灯的,比不上獒犬殿下来的有时间,放着大好的时间不玩,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等佳人!”
“谁说我等人了?小屁孩你找揍是不是?”被戳中心事的獒犬气急败坏的冲着白浅那张不惊不辱的脸乱吼。
白浅看着气躁的獒犬,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别这么大声,我还小,听力还没老化!”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要不?一起去放灯?”
獒犬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看着白浅:“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不去就算!”白浅一个转身,漠然着就要离开。
“喂!哪有你这样的人,邀请我就要带着诚意!喂……小屁孩说你呢?短短的腿儿,走起路来还挺快!”
阿松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殿下就这样被五王爷拐跑了,眼神略有遗憾的朝着桥的对面又多看了两眼:小姐啊,我家殿下那玻璃心,都被你伤成饺子馅了!
阴阳两隔,一直都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分别。
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自从有一方走进鬼门关,就表示了再见无期。
在幽都,唯一能够寄托对凡间亲人思念之情的也就只能在上元节时,在河中点放花灯,祈求活着的亲人平安顺和;所以,每每到了上元节,平常阴气森森的幽都都会变成星光熠熠的灯海;各式各样的花灯绽放在一望无垠的黄泉路上。